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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這時,那燃燒的篷車,車架已散,但仍在燃燒,點點火焰,滿了近丈方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寬闊的官道上,燃燒著一片火焰,橫臥著幾匹長程健馬的屍體,給人一種猖狂殺機的感覺。

  只見那兩輛黑色的篷車,行近了火燒的篷車處停了下來,第一輛篷車先到,車門開啟,走出兩男兩女。只見兩個男的,身著深藍色的勁裝,背上各插一把雁翱刀,左手中提著一支虎頭拐杖,年約三旬,白面無髯。兩個女的,身著淡青勁裝,都在二十左右的年紀,柳眉鳳目,生像極為娟秀。四人的臉色,都很嚴肅,但舉動卻是沉著異常,望了那被燃燒的篷車一眼,迅快的分散開去。

  緊接著第二輛篷車,也停了下來,車上行下了一個中年婦人,衣著樸素,薄施脂粉,但神態之間卻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冷肅煞氣。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中年婦人,不知是何許人物?

  那先前下車的兩男兩女,對那中年婦人,似是極為敬重,齊齊欠身作禮。中年婦人一揮手,低聲說道:「小心戒備,防人暗算。」四人齊齊應了一聲,反手撥出背上的兵刃。兩個男的左手握拐,右手執刀,兩個女的右手握劍平胸。四人分站四個方位,把那中年婦人圍在中間,隱隱間有保護之意。

  但那中年婦人卻舉步越過四人,目光轉動,望了兩面的客棧一眼,冷冷說道:「這等鬼鬼祟祟暗施算計的手段,豈是英雄人物,你們既已有了準備,何不堂堂正正的一分高下?」

  只聽對面客棧中,響起了一聲長笑道:「一個婦道人家,說話如此託大,可是活的不耐煩了嗎?」話落人現,文嘯風緩步由客棧中行了出來。

  那中年婦人望了文嘯風一眼,緩緩說道:「閣下可是主持這次伏擊我們的首腦人物?」文嘯風道:「老夫雖非首腦人物,但卻是主事人之一,夫人有什麼話,儘管對老夫說,」

  那中年婦人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文嘯風冷笑一聲,道:「老夫聽說那飄花令主,是年輕姑娘,並非你這樣半老的徐娘。」中年婦人道:「因為我不是飄花令主。」

  文嘯風一皺眉,道:「但你是飄花門中人,大概是不會錯了?」中年婦人冷漠一笑,道:「不錯。」舉手理一理雲鬢,接道:「你認為你們布置這一次伏擊,十分機密,是嗎?」

  文嘯風冷笑一聲,道:「洪州城方圓百里之內,都已經布置了我們的眼線,諸位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等監視之下。那飄花令主,縱然能避開這次伏擊,也無法逃避開我們的追殺,何況,爾等已入陷阱。」

  中年婦人緩緩接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這句話含意淺近,大概你很明白吧!」文嘯風仰天狂笑一聲,道:「夫人自視如此之高,倒叫在下好笑的很。」

  中年婦人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接道:「聽你言下之意,似乎是想要和我動手。」文嘯風道:「夫人如肯賜教,老夫是求之不得,」中年婦人道:「那也好,打鳥打翅,打蛇打頭,咱們如能分出勝負,也免得他們浴血苦戰了。」

  文嘯風哈哈一笑,道:「夫人,不要打如意算盤,就算老夫敗在你的手中,你也別想生離此地,這是一場生死之戰。不是一般的爭名奪利,」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看來,你也做不了主。」文嘯風掌勢一揚,道:「夫人請亮兵刃吧!」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文嘯風雖在三聖門下,但卻不失豪壯氣概。

  那中年婦人神定氣閑,淡淡一笑,道:「你的兵刃呢?」

  文嘯風道:「老夫就以雙掌領教。」

  中年婦人道:「我也赤手奉陪。」

  文嘯風道:「好大的口氣,憑此一言,老夫也可放心施為了。」語聲甫落,右掌已緩緩拍下。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掌勢如此緩慢,必含奇變。」

  文嘯風的掌勢打的很慢,但那中年婦人更是沉得住氣,文嘯風的掌勢相距她身前尺許左有時,那中年婦人仍然是肅立不動。

  陡然間,文嘯風掌勢變快,疾落而下。

  但見人影一閃,那中年婦人快速絕倫的避過一擊,人卻欺在那文嘯風的身則,拍出一掌。文嘯風大喝一聲,右手回擊一掌,迎向了那中年婦人的掌勢,左手五指半屈半伸的抓向中年婦人。兩個人陡然間由慢轉快,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惡鬥。

  但見兩條人影交錯輪轉,難分故我。兩人快速搏鬥,足足有一刻之久,突聞文嘯風哼了一聲,交錯的人影,霍然分開。凝目望去,只見那中年婦人眉宇間,汗水隱現,文嘯風卻是鬚髮怒張,背上的駝峰,也似乎高了很多,駝腰向前探出,有似向前猛撲之勢。顯然,兩人在一輪快速惡鬥之中,各遇險招,只因兩人搏鬥太過快速,使人無法看清那招術的險惡變化。

  只聽文嘯風冷笑一聲,道:「夫人好精奇的流雲掌法。」中年婦人道:「閣下的羅公拳,也到了爐火純青之境。」文嘯風道:「好說,好說。」右掌一探,斜斜劈了過來。

  中年婦人右手一抬,尖尖玉指。迎向文嘯風脈門點去,文嘯風右腕一挫,疾快的收回右臂,左手卻立掌如刀,橫裡削去。中年婦人原地不動,左手反向文嘯風肘間點去。

  兩人這番動手,情景又自不同,表面上看去,兩人各站原地不動,雙掌忽伸忽縮,點到就收,掌指從不相觸!,毫無凶險可言;實則兩人正各憑胸中所記所學,見招破招,見式破式,只要一方露出破綻,給對方以可乘之機,那看似虛招的攻勢,即將以迅雷下擊之勢,取敵之命。

  兩人這等掌來指往,點到就收的招術,包羅奇廣,並非是一套掌法、拳法,也非一門一派所有的武功,其間有少林派的拳掌,也有崑崙派的手法,言家拳、譚家腿、篙陽大九拿、岳家十二散手,應有盡有,有甚多精妙招術,都是武林中極少見到的武功,看的人眼花繚亂,神往不已。

  這是江湖上極為罕見的打法,只有胸羅極博的人,才有此等能耐。

  兩人又鬥了數招,突聞文嘯風大喝一聲,虛招變實,劈向那中年婦人的前胸。中年婦人右手疾起,硬接下一掌。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大震。文嘯風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突然一揚右手,虛空一抓。慕容雲笙看他發招神情,心中突然一動,暗道:看情形,這定是那文嘯風生平絕技九步追魂手了。

  日光下,隱隱見那文嘯風揚起右手,指尖上透射出條條白氣。只見那中年婦人挽髮玉簪,突然折斷,長髮無風自亂,素衣波動中突然欺身而上,點出一指。

  文嘯風大喝一聲,揚起的右臂,陡然收回,全身如受重擊一般,不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李宗琪閃身而出,伸手扶住了文嘯風退回客棧。

  那中年婦人擊出一指,也似已累得筋疲力盡,臉色蒼白,步履不穩。兩個佩劍的青衣少女,雙雙飛躍而上,扶住那中年婦人。

  那中年婦人疾然雙臂一甩,拋開兩個青衣少女,舉步向篷車行去。她似是想入篷車之中,但行近篷車,卻似已無力跨登,望了那篷車一眼,突然席地而坐。火王彭謙突然冷笑一聲,右手一揚,兩枚紅色彈丸,脫手而出,直向那中年婦人飛去。

  慕容雲笙目睹他火燒篷車的經過,知他這紅色的彈丸十分惡毒,如用兵刃封擋,彈丸破裂,立時將化成團團毒火,見物即燃。心中念動,忍不住大聲喝道:「火彈惡毒,不可用兵刃封擋。」

  那中年婦人趺坐篷車旁側之後,兩個手執虎頭拐的大漢和兩個佩劍少女,突然散開去,各守一方,護住那中年婦人。

  火王彭謙火彈出手時,那兩男兩女已然布成方陣,一個勁裝大漢,正舉起手中虎頭拐,準備擊落飛來暗器,聽得慕容雲笙喝叫,拐勢一沉,縱身避開。兩粒紅色的彈丸掠頂而過,擊在對面客棧的牆壁之中。火彈爆裂,就在那牆壁上化成了兩團火焰,熊熊燒起來。

  這不過是一瞬間功夫,在西面客棧中,也展開了一場惡鬥。原來,火王彭謙聽得慕容雲笙喝叫之聲,回頭冷笑一聲,道:「我早已對你動疑了,果然不錯。」目光掠向兩個隨來的青衣童子,道:「把他拿下,我要好好拷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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