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花令(108)_臥龍生

一〇八

　　雷化方道：「先由兩位對質，我和你申二叔從旁觀察。」

　　慕容雲笙道：「小侄就無法瞭解我是與不是，如何一個對質之法呢？」

　　雷化方道：「你們一問一答，自會露出破綻，我和申二叔從旁觀察之後，至少可以多上三分瞭解。」

　　慕容雲笙沉吟了一陣，道：「我們要談些什麼呢？」

　　雷化方道：「海闊天空，不加限制。」

　　慕容雲笙心中暗暗忖道：以這等對質之法，倒是從未聽過。心中念轉，口中卻只好應道：「好吧！三位叔父既然覺著我們相互質問，有助兩位叔父的瞭解，小侄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雷化方道：「你既同意，我就拍活他的穴道了，」舉手向那藍衫少年青上拍去。

　　雷化方一掌拍下，那藍衫少年應手而醒，慕容雲笙暗中留心那藍衫少年的舉動，只見他長長吁一口氣，四下望了一眼，緩緩說道：「這是什麼地方？」

　　雷化方道：「一座僻處荒郊，戒備森嚴的茅舍。」藍衣人目光轉到申子軒的臉上，道：「如是小侄的記憶不錯，好像是申二叔點了我的穴道。」

　　申子軒道：「不錯。」

　　藍衣人道：「小侄如若有錯，兩位叔父儘管教訓就是，那也用不著點我穴道啊？」

　　雷化方緩緩說道：「你回頭瞧瞧那人，是否認識？」

　　藍衣人回過臉去，打量了慕容雲笙一陣，搖頭說道：「不認識。」

　　雷化方道：「他也是慕容公子，你們兩人只有一個真的。現在，你們要各就所知，舉證相辯，務求真假分明，水落石出。」

　　藍衫人怔了一怔，道：「小侄證物，均已呈交兩位叔父過目，難道還有不妥之處嗎？」

　　雷化方道：「但那位慕容公子也有證物。」

　　藍衫人回頭望了慕容雲笙一眼，冷冷說道：「閣下什麼人，竟敢假冒先父之子？」

　　慕容雲笙原本未存爭辯之意，但聽那藍衫人口氣咄咄逼人，不禁有些動怒，再想到此事關係著申子軒、雷化方等安危，以及那慕容大俠的沉冤經過，不管自己是否和慕容大俠有關，也該盡一份心力才是。心中一轉，緩緩說道：「朋友，又如何能證明你自己不是冒充慕容公子呢？」

　　藍衫人道：「我有玉珮、遺書為證。」

　　慕容雲笙淡淡一笑，道：「那慕容大俠被害之後，慕容世家收藏之物，散播江湖，就算你身懷慕容大俠生前常佩之玉，那也不能確實證明你就是慕容公子啊！」

　　藍衫人道：「先父遺書，出自親筆，難道也能假手別人偽造嗎？」目光一掠申子軒和雷化方，接道：「何況，那遺書已然經過了兩位叔父鑒定。」

　　慕容雲笙心中亦覺著那慕容長青遺書，既經申子軒、雷化方鑒定為慕容長青手筆，那就是鐵案如山，很難駁倒，但見他說話神情太過肯定，若有所恃，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想那慕容公子在家道大變之時，還是一位不解人事的嬰兒，怎能肯定那遺書出自慕容大夥手筆。當下說道：「閣下斷言那遺書出自慕容大俠手筆，不知據何而言？」

　　藍衫人道：「兩位叔父鑒定，自然是不會有錯了。」

　　慕容雲笙道：「那慕容大俠慘遭盜匪圍攻，已然二十餘年，那時慕容公子還在襁褓之中，這遺書的真假，是否出自慕容大俠手筆，只怕閣下無法肯定，自然是有人告訴你了。」

　　藍衫人怔了一怔，道：「先父被害之事，是家師所告。」

　　慕容雲笙道：「令師何人？」

　　申子軒、雷化方始終是不插一言，冷眼旁觀。

　　藍衫人道：「家師因敵勢龐大，恩養我二十年後，指明我投奔到此，謁見兩位叔父，聽憑他們安排，但曾再三告誡於我，不許洩露他的姓名。」

　　慕容雲笙忖道：這一點倒是和我頗有類似之處，我那師父一直不肯認我為徒，也不告訴我他的姓名。但聽他口氣，卻似知曉師父姓名，只是不肯說出，當下接道：「令師既然要你投奔兩位叔父而來，自然是識得他們，那還有什麼不能說呢？」

　　藍衫人略一沉吟，道：「家師之命，在下為人弟子，如何能夠不遵？」

　　慕容雲笙淡淡一笑，道：「兄台既是不願說，在下也不再強行追問了。」話聲一頓，接道：「除了那佩玉、遺書之外，閣下還有什麼證物嗎？」

　　藍衫人怒道：「在下覺著那已經很夠了，」慕容雲笙道：「閣下不肯說出令師姓名，但來自何處，說出來吧？」

　　藍衫人道：「那和奉告家師的姓名，有何不同？」慕容雲笙臉色一整，神情嚴肅地說道：「有一件事，在下必得先說明白，慕容大俠遇害時，慕容公子不足週歲，別說那偷襲慕容世家的人存有斬草除根之心。就算不殺他，那慕容公子也無能離開慕容世家，必是有人相救了。」藍衫人接道：「家師也就是救我之人。」慕容雲笙道：「那就要先知令師身分了，他為何留在慕容府中？又如何能在無數高手圍殺之中，逃了出來？」

　　申子軒和雷化方聽得暗暗心許，但卻仍未接口插言，藍衫人淡淡一笑，道：「也許兄台認為這一問擊中要害，我無法回答，是嗎？」

　　目光掃掠雷化方、申子軒一眼，接道：「兩位叔父是否能夠想到，在無數高手圍殺之中，如何脫逃而出？」

　　申子軒緩緩說道：「賢侄請說吧！此時此情，似不是賣弄才智的時候。」

　　藍衫人道：「家師把我用油布包起，上面插了一根竹管，他老人家口中也銜了一根竹管，藏身在荷池之中。」

　　這番話，果是大出了申子軒等意料之外，全都聽得為之一呆。

　　慕容雲笙道：「好法子！」

　　藍衫人道：「也是唯一能夠躲過那無數高手圍殺的辦法。」

　　語聲突轉嚴厲，說道：「閣下假冒那慕容公子，不知用何方法，躲過那許多高手的圍殺？」

　　慕容雲笙道：「在下是否慕容公子，自己還不知道。」

　　藍衫人奇道：「那你來此作甚？」

　　慕容雲笙道：「在我未確明自己的身世之前，只好藉重慕容公子的身分了。」

　　藍衫人望著雷化方道：「兩位叔父，如此安排，是何用心？」

　　雷化方沉吟了一陣，道：「他說的都是實話。」

　　藍衫人道：「這麼說來，我說的不是實話了？」

　　雷化方道：「如你不肯說出令師的身分，實叫人無法相信。」

　　藍衫人怒道：「為什麼？」

　　雷化方道：「因為你說的太清楚了，令師遣你到此之前，似是已經料想到我們會對你生疑，是嗎？」

　　藍衫人避開了雷化方的問題，答非所問地，道：「如若是我說出家師姓名呢？」

　　雷化方微微一笑，道：「自然我們要設法證實此事。」藍衫人無可奈何地道：「家師名叫彭向陽。」

　　雷化方呆了一呆，道：「百步飛環彭向陽。」

　　藍衫人道：「不錯，正是他老人家。」

　　一直未開口的申子軒突然接口說道：「賢侄可曾習過百步飛環的絕技嗎？」

　　藍衫人道：「小侄自然習過，不過火候稍差而已。」語聲一頓，接道：「兩位叔父既然相信了小侄身分，難道一直讓小侄穴道被點嗎？」

　　申子軒緩步行近榻前，笑道：「孩子，你再委屈一些時間如何？」

　　藍衫人眼看那申子軒行了過來，原想要解自己穴道，聞言一怔，道：「叔父之意──」

　　申子軒道：「除非你能說出那彭向陽現在何處，我等還難相信。」藍衫人無可奈何說道：「好！但你得先解我的穴道。」申子軒道：「說出之後，再解不遲。」

　　藍衫人道：「他老人家住在川鄂交界的武陵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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