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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有一件事,老夫想不明白。」藍衫少年道:「什麼事?」

  鍾子英道:「你怎能一眼之間,瞧出老夫不是冷手奪魂?」

  藍衫人微微一笑,道:「這要怪那馬飛雄太過粗心了。」

  鍾子英冷冷說道:「只是如此嗎?」

  藍衫人目光緩緩地轉注到鍾子英左胸之上,道:「閣下左胸之上──」鍾子英右手突然舉起,一拂左胸,緩緩說道:「客從天外來。」

  藍衫人道:「情自心中生。」

  鍾子英微微一笑,道:「請教閣下高名上姓。」

  藍衫人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默然不語。鍾子英目光一掠藍衫人,不再多問,扭轉話題,說道:「老朽就此別過。」

  轉身而去。藍衫人沉聲說道:「老前輩止步。」

  鍾子英回過身子,道:「有何見教?」

  藍衫人道:「可要我為你接一接折斷的腕骨。」

  鍾子英道:「不用了,老夫忍受了十八年,就是等待今日,這一點折腕之苦,難道還忍受不了嗎?」目光一掠馬雄飛的屍體,接道:「知我之祕的,當今之世只有這馬雄飛一人而已,今宵借你之手把他除去,老朽亦可安心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時此刻,老朽還不能在此多留。」

  轉身兩個疾躍,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藍衫人望著那鍾子英背影完全消失之後,才輕輕嘆息一聲,「小山何在?」

  只聽衣袂飄風之聲,那藏在草叢中的青衣童子應聲而至。劉五成看他疾奔而來的身法,快速絕倫,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一主一僕不知是何來路,武功竟然都如此高強。」

  只見那青衣童子奔行到那藍衫人的身側,道:「公子有何吩咐?」

  藍衫人望了那馬雄飛的屍體一眼,道:「把他首級割下,掛在慕容長青的墳墓之上。」

  那青衣童子應了一聲,唰的一聲撥出長劍一揮,斬下了馬雄飛的人頭。

  藍衫人回顧了白菊花和劉五成等一眼,道:「不論諸位來自何處,是何身分,但諸位能到慕容長青的墓前奠祭,在下一樣是感激不盡。」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江州城中,立刻將掀起一場滔天的風浪,諸位似是不需捲入這場風暴,如若在明日午時之前離開江州,還來得及。」

  白菊花緩緩說道:「閣下雖不思多言,但賤妾已瞧出閣下定然和慕容長青有著很深厚的淵源。」

  藍衫人沉吟了一陣,道:「諸位似是不必一定要問明在下身分──」停了一停,又道:「這一番殺劫,必將凶險絕倫,留在江州的武林人物勢必都將波及,聽在下相勸,諸位還是早些走吧!」

  白菊花微微一笑,道:「閣下對我們好像十分關心。」

  藍衫人一皺眉頭,道:「在下是一片好意,至於諸位是否要離開此地,和在下並無關係。」

  劉五成心中暗道:「這人說話雖然慢條斯理,但卻是詞峰犀利的很。」

  但聞白菊花輕輕嘆息一聲,道:「二十年來,慕容長青的墳墓之前,已經有數十位武林人物在此喪命,天下武林人物有誰不知此地險惡的很。」

  藍衫人道:「話雖不錯,但此刻形勢,又和過去不同,馬雄飛那五毒掌雖然名動武林,但他還算不得第一流的身手,正因為諸位肯冒生命之險,來這青塚之前祭奠這慕容長青之墓,在下才不願諸位捲入這場是非之中。」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言盡於此,已算盡了心力,諸位肯不肯聽,那都和在下無關了。」

  回目一顧那青衣童子,又道:「咱們走吧。」

  言罷,轉身而去。那青衣童子緊隨在藍衫人身後緩步而去,片刻間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白菊花回頭望著譚劍英,道:「你傷勢如何了?」

  譚劍英道:「不妨事。」

  白菊花沉吟了一陣,道:「咱們要改變計劃了。」

  譚劍英奇道:「為什麼?」

  白菊花道:「目下情勢有變,咱們亦得隨機應變才成,你去通知他們一聲,改在城北紫雲宮中見面。」

  譚劍英應了一聲,轉身而去。這時,荒涼的青塚之前,只餘下劉五成和白菊花兩個人。劉五成望著譚劍英去遠之後,抱拳一禮,道:「在下多承姑娘相救,心中感激不盡,就此別過了。」

  白菊花道:「你要到哪裡去?」劉五成道:「行蹤不定。」

  白菊花道:「劉兄既然無甚要事,何不隨同賤妾到那紫雲宮中瞧瞧。」

  劉五成暗道:「這女人帶著幾分神祕,跟她去見識見識也好。」當下說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白菊花道:「此地不宜久停,咱們走吧!」舉步向前行去。劉五成緊隨白菊花身後而行。那白菊花似是十分熟悉地勢,夜色中奔行甚速。劉五成全力追奔,算是未拉長距離。疾行之中,白菊花突然停了下來,道:「劉兄去過那紫雲宮嗎?」

  劉五成道:「不但未曾去過,聽也未曾聽過。」

  白菊花道:「紫雲宮中人,很少在江湖之上行走,別說閣下了,就是當今江湖之上知道這紫雲宮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了。」

  劉五成道:「姑娘怎會知悉內情呢?」

  白菊花道:「那紫雲宮主乃是賤妾一位故舊,因而進去宮中瞧過。」

  劉五成不再多問,白菊花也不再多言。又走了一盅熱茶工夫,到了一處林木旁側。白菊花道:「到了,就在這片林木掩遮之中。」

  凝目望去,只見一座小小廟宇,屹立在林木之中。劉五成原以為紫雲宮是一處很大的道觀,卻不料竟然是如此一個小廟。只見白菊花舉步而行,到了那宮門之外,停下身子,在門上彈了二指。片刻之後,觀門呀然而開,卻不見啟門之人。白菊花道:「劉兄請進。」

  劉五成心中暗道:「她對我如此親切,必然有什麼事情,要該留心一些才是。」

  口中卻連連應道:「姑娘先請。」

  白菊花道:「好,咱們不用多推辭了。」舉步入宮。劉五成一面全神戒備,緊隨在白菊花的身後入宮。抬頭看去,只見東西兩廂除外,只有一座大殿。心中暗道:「這座廟宇如此之小,不知住有多少道士。」忖思之間,突見火光一閃,亮起了兩盞紗燈。劉五成順著火光望去,只見一個中年道人肅立在大殿之前,兩個道童分立左右,各舉著一盞紗燈。白菊花微一欠身,道:「見過道長。」

  那中年道人兩道冷森的眼光,逼注在劉五成的臉上,道:「這人是誰?」

  白菊花正待答話,劉五成已搶先說道:「區區劉五成。」

  那中年道長冷哼一聲,不再多問,卻對白菊花道:「可是有了變化?」

  白菊花點點頭,道:「五毒掌馬雄飛已然死去,人頭現掛在慕容長青的墳墓之前。」

  那中年道長略一沉吟,道:「什麼人殺了他?」

  白菊花道:「一個不知姓名的藍衫少年,武功奇高,三五招內就震斷了那馬雄飛雙手腕骨。」

  那中年道人點點頭道:「家師已等候姑娘數日,請入後殿中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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