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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此時,有人開口了:「小人李清,是門房,負責守候門戶,當值夜班時,看到了一件事,不過,是非常微小的事,不知道對案情有否幫助?」

  程小蝶道:「什麼事?詳盡地說出來。」

  「那夜三更時分,言夫人的住房中突然亮起了燈光。約有一盞熱茶工夫,燈火才熄去,小人在言府當差,已有三年時光,夜班也當了數百個晚上,記憶中初更之後,言夫人似已就寢,房中從未亮過燈火。」

  「哦!」程小蝶目光掠過另外三個守門護院,道:「三位呢!是否記得深夜時分,言夫人的房中亮過燈火?」

  三個人沉吟了一陣,齊齊搖頭。

  這實在是一件微小的細節,言夫人的房中半夜裡點起一下燈火,原因大多了,所以,程小蝶未再追問。

  偏是小文接了一句,道:「那一夜,是幾月幾日。」

  「四月十七。」李清道:「小人記得很清楚。」

  「言大人好象是四月十八被殺?」小雅道:「是不是?」

  「是!」李清道:「所以,小人才記得很清楚。」

  「言大人的書房呢?」小文又接了一句。

  「十夜燈火九通明,四更左右才熄燈,言大人有晚睡的習慣,李清道:「但午覺卻睡得時間很長。」

  突然發生的異征,在凶案前一夜的三更,就值得追查了。

  程小蝶暗中叫了一聲慚愧,忖道:如非小文細心,這麼重要的一條線索就忽略了過去,立刻打起精神,道:「言大人常常深夜未寐,可有原因?」

  「這……」四個門房對望了一眼,同時點頭,仍由李清回答:「鑒賞古玩,當然還有素喜姑娘陪著他喝酒,享福啊!」

  「醇酒美人夜讀書。」小雅笑了笑,道:「把玩著天下最名貴的玉器,難免就樂極生悲了。」

  「最重要的是。」程小蝶面色嚴肅地道:「你們七位再仔細的想想,四月十七、十八那兩天,有沒有人來探訪吉侍郎?」

  四個門房同時搖頭道:「沒有。」

  李清籲了口氣,道:「言大人的朋友很少,能進入他書房的朋友更少,在我的記憶之中,只有兩位訪客進過他的書房,不過最近一次也是三月前的事了,不知是否對案情有所幫助?」

  李清不但是應聘最久的門房護院,也是四個人中的領班,言府中守門防護的事,都由他調配分派。

  「是什麼樣的人?」程小蝶道:「來人的年齡、衣著,口音等,描述得越清楚越好。」

  李清道:「三個月前來訪的一位,正值隆冬季節,身著翻羊皮襖,黑布棉褲,足穿鹿皮高統軟底靴子,但可看得出一身風塵之色,似是走一段很長的路程而來,主人對他很客氣,親自迎進書房中。」

  「那人的年齡呢?」小雅道:「還有說話的口音?」

  「一頂黑色的厚氊帽,連著護面擋風罩,遮住了五官,只露出兩隻眼睛和鼻孔,看不到面形。」

  李清接著道:「不知他用什麼方法,早已和主人連絡好了,他的人已到門口,我們沒有來得及盤問他的身份,主人已迎了出來,領著他進了書房,所以,我們也沒有聽到他說話,自然不知他的口音,書房高大門距離數十丈,自然也聽不到他們談話。」

  小文道:「另一個是什麼人,總不能也戴一頂護面氊帽吧?」

  「那就更神秘了。」李清道:「一頂青呢小轎,在言大人迎接下直到了書房門內。」

  「全是白問了。」小雅道:「你們自己想想,四月份中你們還見到了些什麼可疑的人物?」

  「十九日上午,素喜發覺言侍郎的屍體,立刻呈報夫人。」李清道:「小人奉命報案,跟著刑部副總捕頭就帶著仵作趕到言府。」

  「是素喜發覺言大人屍體的?」小文道:「素喜不管洗刷的事,一大早跑到書房去幹什麼?」

  「幹什麼?小人是不清楚。」李清道:「言大人書房後另有一間臥室,只有素喜可以自由進出。」

  「你是說言夫人也不能進去?」小雅問。

  「夫人能不能進出書房,我不知道。」李清道:「但我工作三年,記憶中言夫人從未去過南書房。」

  程小蝶點點頭道:「還有什麼可以提供的?」

  她目光轉望向三個僕人,看得很專注,看得三個人心頭發慌,逼得中間一個開了口,道:「我們的工作是掃灑庭院,整洗廳房廚廁,再就是聽總管吩咐,作些雜事,搬移東西,至於夫人住的北院,用不著我們,由嬤嬤和丫頭們打掃,言大人的南院書房,也不要我們幫忙,所以,我們很少見到大人和夫人,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可以說的。」

  程小蝶道:「好,如此七位請暫國監房,查明了這個案子立刻釋放你們。」

  張百通適時而入,低聲道:「收押的十四人,跑了一個素喜,現在是十三個了。」

  程小蝶道:「我知道,先把他們帶回牢房,吩咐廚下三餐的供應上,豐富一些。」

  「是。」張百通招來了兩個年輕捕快,帶走了七個人。

  程小蝶目光一掠小文、小雅,笑道:「兩位能幹的姑娘啊,可有什麼發現?」

  「北內院、南書房,中間隔著廳堂、廚房。」小文道:「言宅不算大,可也不小,夫婦兩人各在一方,是不是早已恩盡情絕了?」

  「言大人的學問好,想必也知風水,廚房不能擺住宅的中間。」小雅道:「那叫火燒中堂,不利宅子主人,為什麼不肯調整重建呢!」

  「廚房在中間,兩面要起吃喝酒食,都很方便。」小文道:「如果刻意回避,一年也可以不見面了。」

  「高論哪!」程小蝶道:「兩位觀察案情,愈見深入精密了,大有直追四大捕頭之能了。」

  「是小姐教導有方啊。」小雅道:「你的才慧過人,丫頭們也只好拼命學聰明了。」

  「要是我們真的已很聰明,就不會放過言夫人這一條重要的線索了。」小文道:「四大捕頭,絕不會這麼馬虎,我們兜了一個大圈子,耗去這麼長時間,縱然留下有一些破綻,言夫人也可以從容彌補得天衣無縫了。」

  「這是經驗,和才慧無關。」程小蝶道:「我們最缺的就是經驗,這要慢慢磨練,是無法快速成長的,所以,明天去見言夫人,我要請神眼叟佟元修陪我們一起去,他的見聞之廣,閱歷之豐,只怕關傑也無法比得了。」

  「是一個成了精的老狐狸了。」小雅笑一笑,道:「但還是被小姐收服了,實在不容易啊!」

  「江北四老看出了苗頭不對,準備要抽身離去。」小文道:「卻未料泥足不容自拔,差一點送了老命,刑部可以不理這件事,小姐卻扛了下來,你表現的技藝使他們敬服,但他們更敬服的是小姐的江湖道義和氣勢,才願意合卻老命留在刑部幫我們。」

  「倒是多虧了鐵面神丐關傑,不是他愛管閒事,江湖人怎敢夜闖刑部總捕頭的宅院。」

  「是閨房!」小雅道:「他早已知道你是女的,而且是鮮花似的大姑娘,莽莽撞撞就闖來了,是自恃行為端正,心無邪念,才理直氣壯而來,雖然是粗醜了一些,但卻是可敬得很。」

  這時,張百通已把第二批人帶到。

  這一次只有三個人,一位廚師、二個花丁。

  表面上,這些人並不重要,但卻是線索關鍵所在,查問得好,可能理出一條破案線索,至少也可以發覺出一些牽連的內幕。

  所以,程小蝶對三人非常客氣,起身讓三人落座,先敬了一杯茶,才問道:「三位在言府中工作多久時間了?」

  一開始就問上重要處,果然進步得很快。

  「我是廚師,小姓丁,在言府工作三年多了。」

  「我們來得晚一點。」兩個花了同時答道:「不過七個月。」

  「兩位是何人介紹入府的?」小文道:「除了整理花園之外,還作些什麼工作?」

  左首一人答道:「言大人很愛看魚,所以,養了一池可供觀賞的魚群,五顏六色,很少見過的品種,但一定要吃活魚,又養一池供魚食用的魚,這兩種魚都不能死,花費了很多照顧時間,花園中又種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花木,有些怕水多,有些怕乾旱,忙得我們兩個人精疲力竭。」

  「都是些什麼花木呢?」程小蝶道:「兩位是花丁,識花的能力很強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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