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女捕頭 | 上頁 下頁
一三二


  小文打量了小雅一陣,臉上是一片敬佩之色。

  她道:「小雅,你能如此改變形貌,勿怪收穫良多,我實在有所不及,素喜和土狼之戰,我也隱伏在竹林一側,素喜固然是早知道了,但也沒有瞞過青狼,這說明了五狼人武功造詣上,相當的不錯,但我也追丟了素喜。」

  「是不是丫頭的輕功高絕,我們有所不及?」

  「倒也不是,小雅,不要滅自己的威風。」小文道:「素喜武功不錯,但我們在伯、仲之間,她試過甩掉我,引我到城郊,比試了近一個時辰的輕功,但我始終保持二丈左右的距離。

  她借了我的寶劍,和我相約,先找出要殺她的主腦人物、她對天立誓,絕非殺死言傳郎的兇手,所以,她沒有犯罪。

  但她能和土狼一戰中,收雇五狼為其殺手,倒是出了我意料之外,這說明她的心計比我精明深沉,擺脫了我的原因,是她有人協助,阻攔了我的去路,讓她逃脫……」

  「你們的收穫都很大。」程小蝶道。

  「最大的收穫,是把千頭萬緒的線索,理成了兩條主線,而且,也給了我們追查的方向,上林畫苑有問題,只不過,還無法料定是否牽涉到三個畫師身上?

  案情起源於殺官、奪寶,事實上,牽涉了兩個力量強大的組合鬥爭,重點集中在青苗玉上,它絕不是只供賞玉玩的東西。

  放長線釣大魚,先讓他們兩大組合鬥上一陣,我相信他們要殺的人,還不會是我們刑部中人,因為,到目前為上,還涉入不深。

  他們設下對付我的陷阱,只圍困住我,沒有取我性命的安排,當可為證,這幾天咱們樂得放手,舉行過賞玉大會,群雄會宴之後,再集中力量對付他們,二選其一,助一方,打擊一方,以便個個擊破。」

  「好辦法。」郭寶元道:「求功不能心切,一切依照總捕頭預定的計畫行事,我先去安排好明日的賞玉大會。」

  程小蝶道:「大通鏢局的總鏢頭譚文遠,先我涉險,不幸受傷。」

  「很重嗎?」小雅道:「大通鏢局幾個重要鏢師也都出動了,但願陳老闆未受傷害,他似是知道不少的片段內情,是個重要人證線索。」

  「譚文遠傷得不輕,看樣子,要十天半月休養才能復原。」程小蝶道:「先讓陳老闆住刑部中,好好休息一陣,你們兩個也去睡吧!明天,還要全力照顧那珍貴的玉器。」

  賞玉大會,就設在言侍郎的府中。

  受到邀約的人,並非很多,程小蝶以刑部總捕頭的署名,發出四十八張請帖,也來了四十八位客人。

  四十八個人,都和玉器古玩有關。

  不是玉器古玩店的老闆,就是評鑒書畫玉器的名家。

  程小蝶下令在言府的庭院中,搭起蘆棚,一千多件玉器,全都移在蘆棚下的木案上,排列得整齊有序。

  四十八位客人,卻動員了近百名捕快,但穿著捕快衣服的,只有八個人,他們分守在蘆棚四周,倒是一個個面肅冷厲,抱刀肅立。

  有一種戒備森嚴的感覺,但人數很少,就不至破壞場中的氣氛。

  二十四個穿著藍布衫褲,頭戴瓜皮小帽的年輕夥計,分守十二個陳列玉品木桌旁,笑臉迎人,一點也看不出是捕快裝扮,郭寶元化了不少心血訓練他們。

  十二個侍客童子,一色青綢長衫,捧著木盤分送茶水。

  最妙的是有四十八位扮作客人的捕快,一個盯一個的跟在四十八名客人身邊,鑒賞各種玉器,暗裡監視,卻也裝扮的不著痕跡。

  小文、小雅,穿著鮮綠色的衫裙,像二隻依人小鳥,飛舞全場,兩人的美麗、親切、燕語、鶯聲,活潑了全場生機,也引發出各人的高論。

  程小蝶陪著兩位鑒賞玉器名家,常香亭、羅田成,希望能借重他們淵博的知識,識辨出這一千多件玉器中,有多少件稀世奇珍。

  這些玉器,件件都算是玉中極品,引得懂得玉器的掌櫃、老闆們,全心投入。

  常香亭、羅四成,緩步繞案而行,頻頻點頭,表示每件玉品,都有著相當的價值,但他們並未動手觸摸、取閱,或停下來仔細的查看。

  程小蝶把兩件形如石塊,顏色土黃,未經雕琢之物,放在第三張木案上,因為,實在看不出它的可愛所在,棄之道旁,也未必有人撿它。

  但言侍郎是識玉大行家,絕不會收藏沒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把它放在第三張木案上,是因為那裡光線明亮。

  程小蝶把這些玉器移放庭院蘆棚之中,也是怕在房中燈火之下,難以看出真色,讓人忽略過去。

  這是程小蝶去了一趟萬寶齋,學到一些知識,夜不觀色,大白天陽光之下,才能一眼辨認出寶玉奇珍。

  果然,常香亭、羅四成在第三張木案前停了下來。

  翠色悅目,晶瑩透明的美玉,並沒有吸引他們,倒是兩塊色如黃土的石塊,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這兩位譽滿京畿的名家,未為萬寶齋羅致,是能以自己的識見,不受約束,自由發表意見的人。

  事實上,十幾個玉器古玩店的老闆,都跟在兩人身後,兩人已停下腳步,這些人立刻圍了上去。

  「羅兄,兩塊土色玉,未經雕琢,卻也擺在此地。」常香亭道:「羅兄有以教我嗎?」

  「常兄是考驗兄弟了。」

  羅四成冷笑一聲,道:「玉中三奇,玉膽墊後,這兩塊玉,膽都重過十兩以上,千兩黃金一錢玉膽,常兄,算算它值多少黃金呢?」

  「羅兄果然高明。」

  常香亭伸手出去,撫摸著一塊土黃玉,道:「玉中三奇,今睹其一,誠畢生之大幸也。」

  程小蝶聽到了如此貴重的價值,還真被嚇了一跳,但可惜兩個老夫子,都未說明它的貴重之處何在?

  「真是玉中膽哪?」

  羅四成也伸出手去,取一置掌中把玩一陣。

  他喃喃說道:「和典籍記載的一樣,玉中之膽,其貌不揚。」

  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回顧常香亭,四目互注,相視一笑,頓有認識三十年,今日始相知的感覺。

  「常老、羅老,小子是長福玉器店的東主李長福,由家父手中接下經營,亦有五年之久,亦聞過玉膽之名,知道它很名貴,今日目睹玉膽,卻是瞧不出它名貴之處何在?兩位老人家,能不能指點出來讓長福一開茅塞。」

  這也是跟隨在身後十余位玉器老闆心中所思。

  常香亭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一方玉膽,能使方圓數丈的玉器,光澤明潤,玉膽最大的功能是養玉。」

  「只此一項,就能值千金一錢嗎?何況一錢的玉膽,又能什麼用呢?以錢計價,必有所值,兩個老人家何不多明示一些?」李長福道。

  「物逾其值,用在意外。」

  羅四成淡淡一笑,道:「你老弟能夠想到這一點、已非常人能及,不過,器有所量,才有所限,有些事,不太瞭解的,也不用去勉強知道。」

  李長福愣住了,羞紅滿臉,莫知所措。

  讀書人的老毛病,孤芳自賞,目中無人。

  程小蝶心中冒火,忖道:學武人隱技自珍,留一手不肯傳人,所以,興盛一時的門派,會日漸勢微,學問好的人目無餘子,也不肯授業解惑,開導晚進,所以,有很多真知灼見,流於失傳……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玉膽以一錢份量計價?其用處也在這一錢的份量之上,兩位老前輩既已提示綱領,為什麼又言不盡意呢?」

  話雖說得很客氣,但也隱隱間透出了責備之意。

  「羅兄,也是一番好意。」

  常香亭道:「有些事不便明說,因為它出於傳言,以藥方為例,經一番治療見效的藥方,為之驗方,才能傳諸世面。

  玉膽的名貴,一錢千金,但誰能真肯以千兩黃金去買一錢玉膽呢?就算有人肯買,又敢用它,那人亦必學問淵博,深得其妙,敢於行險一試,生死出於己之心願,其責自負,和人無關了。」

  說了一番大道理,還是未把用處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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