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女捕頭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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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實力損失,應該將近一半。」譚文遠道:「青龍旗損失一位主力大檔頭,一半實力漬散了。白虎旗下更嚴重,旗長陸地神魔戰死,也有一半的廠衛損失。」 聽得譚文遠分析了東廠的損失,四大捕頭,有點慚愧。一個鏢局的總縹頭,對東廠如此瞭解,為什麼過去不去找他請教合作。 「強龍不壓地頭蛇呀!」吳鐵峰歎口氣道:「這一方面,我們忽略了。」 「譚總鏢頭,護鏢南下的工作,宣佈結束!」程小蝶道:「再送我們回北京,我們再出七千兩銀子,如何?」 「開玩笑啊!總捕頭。」譚文遠道:「我和四位鏢頭商量過,正準備把你們付的七千兩銀子退回一半……」 「不用退了,你救過我,也救了四大捕頭,這一回,算我們付的救命費吧!」 「這就越說越遠了。」譚文遠道:「是你總捕頭救了我們鏢局的,我們想幫忙,卻是有心無力。」 「你幫了大忙。」程小蝶道:「你提醒我黃國龍的蛇頭劍中藏有毒針,我才想了傷他的辦法。你告訴我陸地神魔是江湖上有數的絕頂高手之一,練過金鐘罩,刀槍不入,我才想出了殺他的方法,攻其不備。這算不算幫了我們的大忙呢?」 譚文遠想一想,沉吟不語。 「現在,還要再請譚總鏢頭幫一次忙。」程小蝶道:「希望總鏢頭不要保留,知無不言。」 「先說說看!」譚文遠道:「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北京城是天子腳下,王侯公卿,各有秘密,情勢複雜得很,也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事。」 「宮廷中韓貴妃的血案,聽人說過嗎?」 譚文遠道:「這件事坊間已有傳聞,倒是聽過!」 「坊間怎麼說?」 譚文遠道:「民間的傳說有兩種,一是東廠故意陷害楊尚書,準備奪取刑部的法權,故意造成血案,主謀人是領導東廠的汪公公!」 「以東廠高人之多。」程小蝶道:「策劃一個密室命案,倒非難事。那第二個又是什麼傳說?」 譚文遠道:「那就有些傳奇了。韓貴妃的母親,是一位蒙旗的公主,皇宮淪落,嫁做漢人婦。所以韓貴妃兼具兩族之長,其美非凡,而且生具異稟,床笫間別有一功……」 突然,住口不說了。 「很動人啊!」程小蝶道:「為什麼不說下去了!」 「有汙尊聽啊!」譚文遠道:「民間傳說,甚為粗俗,不堪入耳!」 「辦刑案,就顧不得那麼多了,我還檢查過韓貴妃的屍體!」程小蝶道:「不用顧忌,有什麼,就說什麼?」 「死者根本不是韓貴妃,自然是查不出什麼了。」譚文遠似是自知說漏了嘴,急急住口不言。 程小蝶震動了,坊間的傳言,似是比官方的文書記載,更有價值。 四大捕頭也震動了,他們覺得譚文遠聽到的傳說,比他查到的重要十倍。 「只此兩樁消息,價值就不止七千兩銀子。」程小蝶道:「譚總鏢頭,送我們回北京,我們在車上詳談。」 於是,第二篷車上,擠了六個人,四大捕頭、程小蝶和譚文遠。 小文、小雅不能和四大捕頭爭,只好坐在另一輛車上了。 六個趟子手,和四位鏢師,仍然騎馬護從。 四大捕頭目睹程小蝶計殺陸地神魔的手段,也想像出她擊敗大檔頭黃國龍的神勇,對她就更為敬重了。 尤其是吳鐵峰和岑嘯虎,原來認為程小蝶是他們這一行人的拖累,但卻是被她救了性命。 如若陸地神魔不死,當時,四大捕頭都有著一種氣力將盡的感覺,再支持一百招,非死於它奇的手中不可。 只不過,吳鐵峰、岑嘯虎心中有愧,這感覺就特別強烈。 「總鏢頭,真的韓貴妃呢?」程小蝶道:「躲到哪裡去了?」 「沒有離開北京城!」譚文遠道:「大雪封道,連綿一個多月,車輪馬痕,絕無法避開人的耳目。」 「有道理!」程小蝶道:「留在北京的韓貴妃,應該在何處存身呢?」 這是誘逼的手法,是一種問案的技巧,使人不知不覺間,說出心中之秘。 「如若是東廠中設計下的血案,韓貴妃很可能躲在獅子胡同的東廠總部中。」譚文遠道:「如果第二種情形,可能躲在白雲觀中了。」 程小蝶吃了一驚。 杜望月卻大聲叫道:「不可能啊!白雲觀主全真教中的道士,大都是遵守清規的人。」 「譚某也沒有說他們敗風傷俗啊!」 「暗藏貴妃,可是誅族的大罪!」杜望月道:「總鏢頭,可不能謗言傷人哪!」 譚文遠雙目盯住在杜望月的臉上,道:「你和全真教有關係?」 「有那麼一點點,但杜某人不會因私廢公,偏袒全真教!」 「韓貴妃是蒙古族系中一位公主所生,杜捕頭知道嗎?」 「不知道!」杜望月道:「但全真教不可能做出這大逆不道的事!」 「如果加上長春真人和元太祖的關係呢?元太祖晚年封長春真人邱處機在長春宮掌理天下道教,兩人相許至深。」譚文遠道:「邱祖殿下密室中,駐有一部份道士,他們不和外界來往,和觀中的道士,也很少親近,但卻是全真派中,真正的實力。」 杜望月呆了一呆,暗道:如此機密的大事,竟宣之坊間,民間的力量,確是不可輕侮。心中念轉,口中卻十分恭敬地說道:「總鏢頭,請說下去。在下越聽越佩服了。」 譚文遠苦笑一下,道:「在下是知無不言,如有錯失,可不能怪到我的頭上。」 程小蝶道:「任何消息,我們都要查證,找不出真憑實據,不會怪罪任何人,總鏢頭儘管直說。」 譚文遠道:「全真教長春真人,傳下了三面紫竹權杖,可有此事?」 「有!」杜望月道:「見牌如見師祖面,不過,三面紫竹權杖已經收回了一面,還有兩面在外。」 「如果有人持一面紫竹權杖,要求白雲觀中人,去救韓貴妃呢?」 「那是非救不可,縱然罪及全觀之危,也是無法拒絕。可是……」杜望月道:「韓貴妃如有紫竹權杖,早就為全真教所全力護持,怎會讓她選入宮中?」 程小蝶道:「宮中有什麼不好呢?我也會一度想入宮中為妃,以對付東廠中人!」 「總捕頭心懷大願入皇宮,會有什麼感慨,在下不敢妄言。」杜望月道:「但一般女子入宮,卻是悲慘命運的開始。春花秋月等閒過,也還罷了,帝王死後,要選愛妃宮女殉葬,那就是把一個活生生的年輕美女,活埋在古墓之中,可能要活上三、五個月才死,是不是人間最大的悲劇呢?」 「不錯!就是這個傳說,據同韓貴妃已入選首席陪葬的妃子,縱然三千寵愛集一身,也是食難下嚥了。」譚文遠道:「這時候,如有一個人,手持紫竹權杖,去見白雲觀主,要全真教中人救出韓貴妃,白雲觀主會不會答允呢?」 「如若紫竹權杖真是邱祖師傳下之物,一定會答應。」杜望月道:「不能,也不會拒絕。」 「在下知道的,就是這些了。是也非也,就要各位求證了。」譚文遠說完話,下車而去,四大捕頭望著程小蝶呆呆出神。 「勿怪是全無線索可尋。」程小蝶道:「風馬牛全不相及的事,怎麼會想得到呢?」 「諸位不要顧忌我,我只是全真教的俗家弟子。」杜望月道:「何況,我的武功,十分博雜,大部份不是全真教的武功。如有必要,我一樣可以出手,逮捕他們。」 「能不勞動杜兄,就儘量不麻煩你。」程小蝶道:「我們現在趕回北京城,先查白雲觀,再查獅子胡同的東廠總部。」 「杜某請命!總捕頭清查白雲觀時,請帶杜某人同行!」 「為什麼!」程小蝶道:「至少,你可以避開這個尷尬的局面。」 「不!因為,我瞭解他們的隱秘,有些事,騙不過我的。」 程小蝶默然了。 是非之間,暫把師門的恩情放在一邊了。 「金、銀、銅、鐵四鈴子,進入京城。」程小蝶道:「會不會和此事有關呢?」 「我最恨的也就是這件事了!」杜望月道:「他們明明是有為而來,卻還要告訴我,是為幫我而來!」 程小蝶歎口氣,道:「水仙姑娘,也是他安排的一步棋子了。我想不通,水仙姑娘有什麼作用呢?」 「如若水仙的一切,都能取代韓貴妃。」吳鐵峰道:「也許皇上就不再嚴令追查,這件密室命案,就會不了了之。」 「救一個韓貴妃,犧牲了一個美麗的水仙姑娘!」程小蝶道:「這筆賬怎麼算吧?」 岑嘯虎緩緩說道:「韓貴妃,可能還有另外一種更大的用處?」 杜望月凝神沉思,默然不語。他似是想到了什麼?但卻又未能完全想通。 回到了北京城中,程小蝶特意去探視汪公公。汪公公笑面迎客,一付若無其事,似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還安慰程小蝶,要她暫放寬心,聖上很仁慈,就算到了限期,也不會真逼她死。而且,他也會在中間美言幾句。 程小蝶致了謝意,辭出宮廷,回到了刑部之後,才談起汪公公的陰險。 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廠衛折損一半實力,汪公公竟是若無其事,這個人的沉著、陰險,確實叫人可怕。 程姑娘不提搜索白雲觀和東廠總部的事,也不提審訊水仙姑娘。 倒是杜望月忍不住了,首先催促程小蝶搜索白雲觀。 事實上—— 程小蝶和於承志、岑嘯虎,吳鐵峰都在等他提出來。 他們認為,杜望月可能想到了一些什麼?和全真教有關,也可能和韓貴妃有關? 岑嘯虎認為韓貴妃的本身,可能另有秘密,也深得程小蝶等的認同。 但他們沒有開始行動,最重要的是,他們決定給予杜望月充份的時間,讓他能有周全思索,讓他自己決定是否會把想到的秘密說出來。也由他自己決定,是否涉入白雲觀的案件。 「杜兄,你可是想清楚了?」於承志道:「這一步踏進去,很可能師兄師弟立刻翻臉,師門恩情,也可能一刀兩斷!」 「我已經想過了。」杜望月道:「他們只是為紫竹權杖逼迫下,情非得已的救了人,我倒希望總捕頭能予通融……」 程小蝶心頭一沉,道:「要我如何通融,可否先請說出來?」 「我不會讓總捕頭放縱人犯,只求給他們一點時間,讓他們把話說個明白。」杜望月道:「不用一齊治罪,要他們交出人犯就行。」 「這一點不是通融,應該如此。」程小蝶道:「我倒希望能徹底地瞭解一下韓貴妃,為什麼把輕而易舉就能解決的事情,鬧得如此地不堪。」 杜望月道:「我們這就到白雲觀去!也許能查出一個出於我們意料的大秘密。」 他沒有再說下去,卻站起了身子,向外行去。 小文、小雅、郭寶元沒有去,他們留在刑部,如若天黑後,還沒程小蝶等的消息,郭寶元就要率領刑部的全數捕快,趕往白雲觀中要人。 沒有請調官兵支援的計畫,刑部的捕快集中,已經有三百餘人之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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