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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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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吳鐵峰冷冷說道:「「謀殺就是謀殺,為什麼加上應該是三個字呢?身為太醫院的大夫,連這一點也不能斷定嗎?」 「老朽不能斷定的是,」張大夫道:「她臉上的傷痕是否和真正的死因有關?」 「怎麼說呢?」吳鐵峰道:「大夫請說得仔細一些?」 用了一個請字,顯然心中對張大夫的醫道,有一種另眼相看的意味了。 「老朽診查過韓貴妃的脈象,內息早無,屍體已僵。」張大夫道:「至少死亡在十二個時辰以上,臉上傷痕血肉模糊,面目難辨,但血色凝紫,而且份量不多。」 「太醫院的大夫,果然醫術高明!」江南杜望月道:「大夫的意思是說韓貴妃死亡的時間,超過了一夜以上?」 「這是其一。」張大夫道:「流血不多,可能為死後所傷!」 四大名捕震動了一下。 程小蝶道:「大夫的意思,是說韓貴妃死了甚久,才被發覺,死後才被人破壞面目?」 張大夫點點頭,道:「老朽有此疑想!」 「大雪寒風,人血易凍,身體易僵。」關東岑嘯虎道:「關外的凍寒,能讓人片刻斃命,大夫想過這個因素沒有?」 張大夫道:「韓貴妃的寢室中,有壁爐暗火,而且門窗緊閉。」 「大夫!」岑嘯虎道:「是否發現了韓貴妃別有致死傷痕?」 「診傷不足驗屍,做大夫的不能遍查屍身。老朽只能稟覆皇上,貴妃已氣絕多時,回天乏術了。」 「皇上也在現場?」程小蝶道:「現場還有哪些人?」 張大夫點點頭,道:「貴妃深獲聖眷,皇上十分哀傷,在場的人,除了皇上之外,還有大太監汪直、侍花、司樂、老朽和太醫院的主事。兩個撞破宮門的太監,守在寢室門外。」 他說的非常詳盡。 「錦衣衛是否可以在宮中行走呢?」岑嘯虎又問了一句。 「這方面侍花、司樂應該比老朽清楚,但就老朽見聞所得,除了都指揮,可以出入禁官之外,未得宣召,是不能擅入宮中。不過,也有例外的。」 張大夫情不自禁地,轉動目光,四下瞧了一陣,顯然是對錦衣衛,有著畏怯之意。 「放膽直言吧!」郭寶元道:「他們都被逐退到遠離梧桐宮十丈之外。」 「有些班頭,勾結太監,還是可以在宮中行走……」言未盡意,卻悠然住口。 沒有人再追問他們為什麼要進入內宮?大家心照不宜了。 「閻大夫!」杜望月目光轉注到另一位大夫身上,道:「寢室藥味深濃,真能夠保住屍體不壞嗎?」 「三、五個月絕對可以。」閻大夫道:「而且還可以使屍體肌膚恢復柔軟,問題是配藥主料,價值甚巨,得之不易。除了皇宮之外,就是豪富之家,也用不起;何況,此物只能保住屍體不壞,卻無法使人複生,一次耗費千金,就大大的不值了。」 「一次耗費千金,但不知能撐多長時間?」杜望月道:「這韓貴妃的屍體,已用藥多少次了?」 「韓貴妃屍棲榻上,不能移動。」閻大夫道:「只能燃耗藥物,使藥力遍佈全室。唉!緊閉門窗,也要一日夜加添一次,老朽量度加藥,已有十五次了。」 言來似是對耗損的名貴藥物,大有可惜之感! 「總捕頭,讓兩位大夫退下休息吧!」杜望月道:「請兩位女嬪進來,問過二女之後,應該有個輪廓了。」 程小蝶點點頭,舉手一揮,守在門口的小雅帶走了兩位大夫,小文卻帶來了侍花、司樂。 是兩個很美麗的女官,年紀都在二十一、二之間。 大概是受到了看守屍體的折磨,兩人都有點清瘦、憔悴。 四大名捕目光如電,八隻眼睛都集中向二女打量,看得二女有些不安起來。 「兩位追隨韓妃多久了?」吳鐵峰冷厲地道:「韓妃之死,兩位似乎是並無哀傷之感?」 「奉侍貴妃,剛滿三月。」司樂道:「我們是皇上指派到梧桐宮中聽差的!哀傷雖有,不夠逾恒深刻。」 「噢!這麼說來,你們不算是韓貴妃的心腹了?」吳鐵峰道:「貴妃生前對待你們如何呢?三個月之前,奉侍貴妃的女嬪何在?」 「宮中女嬪,都受過嚴格的訓練,我們名為女官,事實上也就是宮女的領班。」侍花道:「分派到那裡聽差,就成了妃子、才人的大丫頭,久侍候一宮妃子,自難免日久生情,形同骨肉姐妹,但也要脾味相投。才有這等情事。韓貴妃沉默寡言,絕少和我等交談,三個月相處下來,雖然每日相見,但卻一天說不上十句話……」 「如是皇上駕臨呢?」程小蝶接道:「韓妃也不肯笑談承歡嗎?」 「韓貴妃笑得好看。」侍花道:「用不著多言承歡,只要笑幾次就行了。」 「兩位還未回答,三個月之前侍候韓妃的女嬪哪裡去了?」吳鐵峰絕不放棄要問的事情。 侍花道:「死了。」 四大名捕聽得同時一怔! 「怎麼死的?」程小蝶道:「是自戕?還是被殺?」 「都不是!」恃花道:「是皇上踢死,她們能不死嗎?」 「是皇上賜死,也該有個什麼原因吧?」程小蝶道:「何況,皇上寵愛韓貴妃,怎忍心處死她身邊的女官呢?」 「原因不詳了。」司樂道:「知道原因的,大概只有韓妃和皇上了!韓妃已死,皇上是唯一知道原因的人了。」 「如若韓貴妃肯開口求情,十個女嬪,也能救下。」侍花接道:「就是因貴妃不開口,皇上才賜她們飲鴆斃命。」 「賜死幾人?」於承志道:「死在何處!」 「只有兩個女嬪,倒未牽扯上別的宮女。」司樂道:「就在這梧桐宮中,當場飲下毒酒,被抬離此地。我和侍花,就奉旨接下了她們的位置。」 「聽起來這梧桐宮,似是一處凶宅?」杜望月歎口氣,道:「兩位姑娘就記憶所及,提供給我們一些線索如何?譬如說韓貴妃死了多久時間,才被你們發現?」 「我們侍候過貴妃的晚餐,奉上香茗後,退出寢室。」侍花道:「初更時分,還見到貴妃寢室燈光,次日叩門不見回應……」 「且慢,且慢!」杜望月道:「你說初更時分,應該是戌中時分了?」 侍花沉吟了一陣,點點頭,道:「除了皇上留宿在此之外,貴妃的安歇時刻,總在酉末戌中之間,我們侍候得非常小心,見她寢室燈光息去,才敢入室上床。」 「戌時仍在人間。」杜望月道:「次日午時撞門而入時,韓妃已氣絕多時,這中間最長也不過七個時辰。」 「我們辰時已覺不對,勉強等候到巳時稟報,撞門而入,應該還不到午時!」侍花道:「召來太醫施救,才不過近午辰光。」 「你怎能把時間記得如此清楚?」岑嘯虎道:「似乎是下過一番工夫去記下它了?」 「宮中女嬪,都受過辨認時間的訓練,以免誤事。」侍花道:「我們對時間,有著一種自覺的敏感。」 「現在什麼辰光了?」岑嘯虎道:「要說得正確一些。」 侍花行前數步,探首看天,天上烏雲密佈,仍然飄著大雪。 「是辰末時刻。」侍花說得斬釘截鐵,表現出了肯定的能力。 岑嘯虎飄身出室,仰首望天,好一陣子,才回到室中,道:「不錯,辰末時刻。姑娘認時之准,在下也很佩服了。」 他久居關外,大雪天分辨時間之能,于、杜、吳等三大名捕,都自知難以及他。 程小蝶目光一掠四大名捕,四人都未再開口,心知問訊暫告一個段落,笑一笑,道:「兩位元姑娘請退出休息,需要幫忙之處,再向二位請教。」 小文帶走了侍花、司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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