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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這麼簡單的事,也要我保證。」

  「別忘了你現在已是他的壓寨夫人。」

  「我和他只是名義上的夫婦,難道你剛才在床下沒聽到?」

  「好,那我就告訴你,她目前在柏齡院。」

  苗素蘭強忍著激動,默了一默道:「明天—更入夜後,要她在東海院後側的林蔭裡等我。那裡少有人去,又是一片樹林,不太可能有人看到。」

  麥小明道:「就這樣辦,我該走了,難道你連一句向我道謝的話也沒有?」

  苗素蘭道:「我當然該謝謝你,不過你半夜三更闖到我房中來,實在是件冒失又冒險的事,以後千萬不可再這樣!」

  麥小明聳聳肩道:「我又何嘗願意這樣做,只是你現在已做了天下綠林盟主的壓寨夫人,我不過是一個小頭目,不這樣又怎能單獨見到你。」

  苗素蘭轉過臉去道:「你走吧!路上要留意一點。」

  次日早飯後不久,一個獐頭鼠目、尖嘴縮腮,留著一撮山羊胡,身穿灰色長衫的人,搖搖擺擺大模大樣的來到柏齡院。

  這人的身後跟著一個隨從嘍兵,手裡提著一隻藥箱。

  原來這人是丁師爺,不用說是奉霍元伽之命,來為萬映霞診病的。

  柏齡院的群豪,都在客廳裡。

  聽說丁師爺到了,鐘一豪和余亦樂頗為殷勤的迎出客廳門外。

  如果把迷蹤穀比作皇城,現在的丁師爺,該是御醫了,鐘一豪和余亦樂當然不能怠慢。

  兩人把丁師爺迎進客廳坐下,余亦樂還親自泡上—杯茶。

  丁師爺昨天在聚義廳曾被王大康和麥小明等人辱駡過,本以為來到柏齡院必定又受到冷嘲熱諷,因之在路上心裡一直嘀咕。

  此刻見連身為副盟主的鐘—豪和一向受人尊重的余亦樂都禮貌相待,總算放下心裡—塊石頭。

  他喝了口茶道:「不知萬姑娘的病,今天有些起色沒有?」

  余亦樂搖搖頭,又皺皺眉道:「不瞞丁師爺,萬姑娘的病,竟是越來越重了。目前不但米水未進,連話都無法講出,真不知該怎麼辦?」

  丁師爺哦了聲道:「想不到會病得這樣重,不過沒關係……」

  站在一旁的王大康,不等他說完,便兩眼一瞪道:「你這老小子是講話還是放屁?」

  丁師爺呆了一呆道:「王頭領怎麼開口就罵人?」

  王大康吼道:「萬姑娘病得已經快死了,你還說沒關係,這那裡像人話!不是放屁是什麼。」

  丁師爺咽下一口唾沫道:「原來王頭領誤會啦!老朽的意思,是說萬姑娘雖然病得很重,得經過老朽診斷之後,必定可以妙手回春。」

  王大康冷笑道:「就憑你那雙手,像糞叉子一樣,也配稱妙手!」

  丁師爺苦笑道:「妙手不妙手,不在於長得好看不好看。王羲之是書聖,吳道子是畫聖,他們的手也不見得好看。」

  麥小明搶著道:「丁師爺多大年紀啦?」

  丁師爺不覺一愣道:「麥小俠為什麼忽然問起老朽的年齡來?」

  麥小明道:「你別問這個,只管說出多大年紀來。」

  丁師爺捋了捋山羊鬍子,帶點以老賣老的意味道:「若問起老朽的年紀,雖然比起百齡高夀的前輩還差了一大截,但在迷蹤谷内,卻很少有人敢比。」

  麥小明道:「用不著賣老資格,到底多大?」

  丁師爺嘿嘿笑道:「老朽已虛度了六十有八春秋!」

  麥小明冷冷一笑道:「原來你才不過六十八歲,王羲之和吳道子,—位死了上千年,—位死了幾百年,他們的手是什麼樣子,你怎麼看到的?」

  丁師爺不覺神色為之一窒,頓了一頓道:「這不過是想當然爾。譬如孔夫子和關夫子,現在有誰見過他們,但他們卻既有畫像又有塑像,你能說他們的像塑得不對嗎?」

  麥小明道:「你別扯得太遠。孔夫子和關夫子的畫像塑像,不是現在才有。當初必定有人看到他們。你說王羲之和吳道子的手長得不好看,卻從來沒人這樣說過,除非你找出證據來?」

  丁師爺苦笑道:「這種事情哪裡能找出證據來?」

  麥小明道:「既找不出證據來,那就證明你在胡扯。如果我來胡扯一番,你信不信?」

  丁師爺動著一對死魚眼道:「麥小俠準備胡扯些什麼?」

  麥小明道:「我說你那父母長得像烏龜王八,你同意不同意?」

  丁師爺立刻面孔憋得猶如豬肝,氣得全身發抖道:「麥小俠怎可出口傷人?」

  麥小明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看到尊駕這副尊容,當然會想到你的上一代是什麼長相,這也是想當然爾的事。你能想當然爾,難道我就不能想當然爾?」

  丁師爺只氣得一連嗆咳了好幾聲,幾乎鼻涕眼淚交流,半晌,才手勢連搖,大聲道:「算了算了!老朽今天是看病來的,咱們不談這些!」

  余亦樂在旁陪著笑道:「丁師爺最好現在能先讓心情平靜一下,否則待會兒必定影響診斷。」

  丁師爺喘了一口大氣道:「那是自然。診病講究的是『望聞問切』,若心情不好,診斷的結果必定不正確。一旦不能對症下藥,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

  麥小明道:「最多是藥到命除,庸醫害人的,不只你丁師爺一個。」

  丁師爺剛要發作,余亦樂正色道:「大家就請別再打擾丁師爺,不然他老人家怎能為萬姑娘看病?」

  客廳裡總算靜了下來。

  丁師爺足足喝了兩杯茶,直等已經心平氣和,才站起身道:「好了,該給萬姑娘看病了!」

  鐘一豪和余亦樂起身帶路,麥小明也跟在後面。

  丁師爺雖不願麥小明跟去,卻又不便說什麼。

  進入房間,只見窗戶緊閉,室內非常幽暗。

  靠壁邊是一張臥榻,高懸著—頂粉紅色羅帳,隱約可見羅帳內有人躺在榻上。

  丁師爺張望了—下道:「為什麼連燈也不點?」

  余亦樂道:「萬姑娘自從病了以後,最怕燈光,所以才沒點。」

  ▼第十九回 夜除三怪

  丁師爺皺眉道:「那麼窗子就該打開,病人最需要的就是新鮮空氣。」

  余亦樂道:「丁師爺別忘了病人最怕風。」

  丁師爺帶點無奈的語氣道:「可不可以把燈點上?」

  余亦樂道:「方才不是說過嗎,萬姑娘病後最怕燈光,何況現在是白天,本來就用不著點燈。」

  「雖然是白天,但因窗戶沒打開,屋子裡實在太暗。」

  「可丁師爺只須把脈就成,暗一點又有何妨礙?」

  「『望聞問切』,對病人第一個診斷要決便是察顏觀色,如果室內太暗,還『望』什麼?」

  鐘一豪道:「點燈就點燈吧,只要把燈放遠些,也許萬姑娘還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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