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妙絕天香 | 上頁 下頁


  因為,這幾年來,翎兒的生活起居,多半是由她協助穀寒香照顧,翎兒對她,幾乎也像對穀寒香一樣。

  龐士沖擔心翎兒被苗素蘭打動,他在武林中,不論身份地位,都非比尋常,一旦翎兒開口不願跟隨自己,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必須認帳。

  為了不使翎兒做出決定,龐士沖立即高聲說道:「既然翎兒不願當著眾人之面表明心意,那就用不著逼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回穀寒香的屍體,若為翎兒的事耽誤久了,反而因小失大,依老夫之意,還是馬上展開搜尋的好。」

  鐘—豪道:「就依老前輩的話,咱們馬上展開搜索!」

  在萬花宮地下的山腹密室中,墨玉蒲團上正坐著一位面色紅潤,五綹長髯的中年儒士。

  他就是已年屆一百六十高齡的三妙老人。只是由外表看來,仍像一位中年模樣的人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三妙老人才緩緩由墨玉蒲團上站了起來,走向另一間密室。

  在三妙老人打坐的石室中,四壁看不到有何洞門,但見他在石壁上輕輕敲了三下,石壁立刻無聲無息的裂開一個洞門。

  三妙老人立即邁步而入。

  這是另—間範圍不入的石室,中間隔著一層杏黃色的布幔。

  掀開布幔,一眼就瞥見那張色泛深紫的暖玉床榻,床榻上靜靜的躺著—個國色天香,姿容絕世的女子。

  她正是在天臺山麓被盜走的女屍,天下綠林盟主穀寒香。

  三妙老人神情凝重的注視了穀寒香好一陣,才長長歎息一聲。

  接著他從玉榻旁陳列的十幾隻玉瓶中,各自倒出一粒丹丸,撬開穀寒香牙關,為她喂了下去。

  大約盞茶工夫之後,穀寒香已鼻息漸濃,胸口微見起伏。

  又過了不久,她已緩緩睜開那對亮麗卻似無神的雙眸。

  當她的目光一接觸三妙老人,立刻神色一怔,接著啊了一聲,發出嬌慵無力的微弱聲音道:「師父,原來是你老人家,我怎麼會在這裡?」

  三妙老人深情而又憐惜的道:「你已經在這玉床上躺了七日七夜,我一直擔心你不能活回來,還好,你終於活回來了!」

  穀寒香猶如大夢初醒,呆了很久才道:「我真的死過麼?」

  三妙老人道:「你雖然死了將近兩個時辰,但那不是真死,人死不能復活,老夫照樣也無法救你!」

  「這……又是怎麼回事?」

  「日前老夫傳授你武功時,已在你體內注入了『九陽玄罡』之氣,再加上你從前已由萬花宮主佟公常處學習得『三元九靈玄功』,二氣在體內合而為一,雖然脈息已經停止,仍可保持真元與罡氣不散,只要不超過一晝夜,老夫就有辦法把你救活。」

  三妙老人說著,指了指羅列在玉榻一側的十幾隻玉瓶道:「更何況這些丹藥,都是老夫費畢生功力煉製而成,幾乎每種草藥都有起死回生之效,為了救你,老夫也只有拿出來一用了!」

  「多謝師父搭救,大恩大德,弟子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報答!」

  谷寒香邊說邊欲支撐著爬起身來。

  三妙老人連忙搖手阻止道:「不可,你的傷勢太重,已經傷及內腑,我雖然為你服下了『回天生肌丹』,又敷過『複骨消炎散』,但卻不是七天七夜便能復原的,必須儘量保持靜止,才能好得快些。」

  「師父可見過弟子當時是怎麼死的?」

  「那晚的激戰,老夫—直隱身附近暗處,一切都看得清楚。」

  「弟子只記得當時親手殺死三人,最後又自己殺了自己。」

  「不錯,武當四陽中的紫陽、金陽以及少林的天明和尚,都死在你的劍下,最後你也因為胸口被金陽刺了一劍,自知無法活命,索性自刺胸膛而亡。」

  穀寒香黯然一歎道:「你老人家可知道少林的天明大師,也曾收過我做記名弟子?」

  三妙老人搖頭道:「老夫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穀寒香道:「當年少林和武當錯殺了弟子的大哥,弟子又錯殺了天明大師,偏偏你老人家又限定弟子那晚只能殺四個人,弟子在傷重之下,便只能拿自己的性命充數!」

  三妙老人微微搖頭道:「你錯了,老夫並沒規定你非殺四個人不可,那晚你若不自刺胸膛,老夫何至耗費七日七夜的工夫救你!」

  穀寒香歉然一笑道:「弟子對大哥的大仇已報,唯有一死,才能追隨大哥于九泉之下,若一個人活在世上,生命還有何意義?」

  三妙老人臉色愈見凝重,許久才仰頭喟然—歎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的大仇並不曾報!」

  穀寒香吃驚道:「師父這話……?」

  三妙老人緩緩說道:「當年真正殺害你夫胡柏齡的人,絕不可能是武當的紫陽、金陽和少林的天明和尚,縱然胡柏齡是死在這些人手裡,也只能算是誤殺。」

  穀寒香道:「弟子知道,還有一個叫範玉昆的,他自稱刺了我大哥致命一劍,可惜那晚他並不在場,弟子沒法殺他!」

  「不必再談這事了,你還是養傷要緊。」

  穀寒香只覺有千言萬語,不吐不快,因見三妙老人不願再提那晚之事,注視了這位一代奇人很久。

  她忽然失聲道:「師父,你老人家怎能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三妙老人不動聲色道:「你可是看出老夫有什麼不對?」

  穀寒香道:「當年弟子半個月前,初進這地下密室,你老人家正是現在的模樣。但後來您卻一天天發須變白,人也顯得越來越蒼老,最後就……」

  「就怎麼樣?」

  谷寒香明明記得三妙老人上次,最後已經安然長逝,卻又不敢說出口。

  不過這很快她就轉念:三妙老人既然連死去的人都能救活,上次的死,也許不是真死,以他的蓋世修為,似乎連控制自身的生死,也並非難事。

  三妙老人豈能看不出穀寒香要說什麼,微微一笑道:「不錯,那些天老夫為了傳授你武功,幾乎已耗盡體內真元,不知不覺鬚髮變白。這些天雖然為你療傷,也忙得日夜不停,但卻不必耗費內力,是以鬚髮又恢復了原來的顏色。至於你看到我已死去,那不過是故意假死而已。」

  「師父為什麼要假死?當時使得弟子幾乎傷心欲絕。」

  「因為當時你報仇在即,唯有我假裝死去,才能使你心無雜念,靈台清純,否則,你如何能專心一意對敵?」

  谷寒香默然了許久道:「不知弟子這傷勢,什麼時候才能痊癒復原?」

  三妙老人道:「那要看你自己了,如果你能心無雜念,一意靜養,十天半月便可復原,否則,連老夫也難以擔保你何時才能恢復。」

  「可是有些事情弟子不能不想。」

  「什麼事能使得你非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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