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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鐵翎就未想到這麼多了,本來就和賈英不太熟,只覺這個人身懷絕技,有些難測高深,但輕藐殺手之王,是很大一個錯誤,忍不住道:「血手方輪的可怖之處,除了武功之外,是他的殺人佈局,傳說他不停地暗中訓練殺手,所以,人手充沛,一個全能殺手,極難培養,除了習武的天份、資質之外,還要有冷酷的生性,惡毒的心腸,但方輪卻把這些條件,分配在多人的身上,把多人的優勢合一,在佈局中發揮出來,所以,他決心要殺的人,很難逃過。」

  賈英似是已感覺到情緒失控,不再作任何爭論,笑一笑,道:「鐵兄說的是,殺手之王,名滿江湖,豈是易與之輩,不能輕視他,賈某有點浮燥了。」

  天楓道長心道:彎子轉的好快,果然是個能屈能伸的大人物。

  「道長,血手方輪以殺人為業,」鐵翎道:「會不會牽入了新房命案之中呢?他以埋伏、佈局見長,有人肯出大價錢,他是否可能接下這票生意……」

  「問題是什麼人要殺馬公子,用心何在?」天楓道長道:「如何能混入緊閉的密室中,不留痕跡,查明這兩點,破案就易如反掌了。」

  鐵翎笑道:「突破這兩點困難,案子就算破了,馬將軍戰功彪炳,殺了不少湖匪,仇人是有,但如要策劃出如此一樁奇案,那些湖匪、草莽還難有這份才慧、心機……」

  「對!這件案子是一石二鳥之計。」天楓道長說道:「除了殺害馬公子之外,還要嫁禍給金百年,馬提督掌握了數萬水師精銳,一旦和金百年展開火拼,那還得了。」

  「關鍵在案子難破,馬提督能在箭在弦上時,及時收手撤走兵……」鐵翎道:「那證明了他是個很有智謀的將軍,不是一個糾糾武夫,只要能揭破凶案過程,提督一定能接受這個事實。」

  「鐵兄,」賈英道:「賈某有一得之愚,不知可否說出來以供參酌?」

  「賈兄請說,」鐵翎道:「兄弟是恭聆教益。」言語問,十分恭敬。

  「天楓道長看出是一石二鳥之計,非常高明,殺馬公子以泄心中之憤,又挑起馬、金兩家衝突,引起混亂,便於火中取粟,坐收漁利。」賈英道:「但道長忘了揚州府,賈英的看法是,這條惡毒的手法,是一計害三賢,馬提督,敝東主,王知府,全都在這一案的坑陷之中。」

  鐵翎點點頭道:「高見,高見,王知府一肩扛起了破案大任,案子破不了,馬提督豈肯善罷甘休。」

  「所以,這案子要多方佈線查訪,不過,重點還是在緝凶上面。」賈英道:「抓出了作案兇手,解開密室殺人方法,牽扯在三人身上的恩怨,也就不難迎刃而解了。」

  天楓道長也不得不點頭了,籲口氣道:「貧道這些年觀察所得,不論是販夫走卒,封疆大吏,每個人心中都隱有一些私人的秘密,親如妻子兒女,也不願洩漏出去,大多是屬於個人隱私,小恩小怨,和一兩個人的名節有關,這些事不說也罷,人生數十年,誰能無過呢?但如恨到殺人洩憤,就不是一般的小恩小怨了。處心積慮,苦心策畫,陰謀佈局,更是有著重大的目的!眼下咱們在作緝咒的工作,如能抓到夢幻之刀,破了這件大案不算,揭穿夢幻之刀的殺人之秘,更是一件震動全國、轟驚江湖的大事,希望我們這番設餌釣魚的計畫,能夠引來鬼刀。」

  「道長,揚州城中近日聚集了不少江湖人物,明顯的是有為而來!」賈英道:「是不是和東主的三寶有關呢?」

  天楓道長道:「貧道近來日查夜訪,也發覺了這個事實,但金員外收藏三寶,已有數年之久,消息外泄,恐也非今日始……」

  「道長,知道的人不多呀,以鐵某為例,如非這件新房命案,恐怕到現在,揚州府還不會知道金員外收存了魚腸劍這等珍貴的寶刀。」

  「江湖道上訊息來源和官府不同,」天楓道長道:「他們千方百計,搜購這些訊息……」

  鐵翎搖頭,接道:「這一點,我不苟同,鐵某未受聘為揚州的總捕頭時,也常在廣陵一帶走動,但就沒有聽到過三寶的傳說。」

  賈英道:「賈某任金府總管,已將近數年之久,也未聽過三寶的事,夢幻之刀又怎會知這個消息呢?」

  天楓道長皺皺眉頭,但卻閉上了嘴巴!他是金百年交往數十年的老朋友,又極受金百年的重視,對三寶的來龍去脈,應該有個透徹的瞭解,但他不肯再開口,別人也不便追問。

  鐵翎本想說出四鳳樓的事,但話將出口時又吞了下去,要說就得說清楚,杜望月到揚州的事,勢難隱瞞,一旦口氣不穩,只怕連刑部總捕頭和中、南、西、北四方名捕會聚揚州的事,都得說出來。

  這消息一旦洩露出去,必將引起會集在揚州地面上江湖人物的警惕,他們會隱藏得更密,也會設計出各種陷阱,來對付刑部總捕頭和中、南、西、北,四方名捕。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些人不論是哪一個,因他洩漏消息,而受到傷害,都將是他終身難安的事,就算說出去有助於破案的進行,也不能說,立刻改變話題,道:「賈兄,咱們要如何行動?……」

  「不用任何行動,」賈英道:「我們就坐在此處,品茗。不過,為了夜間行動方便,以免誤傷同伴,有一件標幟,請佩于左臂之上,千萬記著,一定要戴在左臂上。」

  取出兩條白色絲帶,纏在鐵翎和天楓道人的左臂衣袖上,接道:「我們的人,都在左臂上佩有這樣的絲帶,兩位稍為留心一些,很易分辨敵我。賈某暫時告退一下,我去查看埋伏上是否還有遺漏的地方,不論對方是否會來,需要兩位元説明時,自有人來招呼兩位。」說完,一閃身,消失不見。

  天楓道長點點頭,道:「好快的身法,去如閃電飄風,貧道也難及得。」雖是一句推崇的話,但卻又似在暗示一些什麼。這座雅室中只有鐵翎一人,當然是說給鐵翎聽了。

  沉吟了好一陣工夫,鐵翎才開口說道:「一種極高明的閃轉身法,當然需要輕功造詣配合,鐵某也是望塵莫及了。」

  「替兩位送茶來了。」聲音很清楚,但卻很低沉。

  一條人影,閃入室中,手中捧著茶盤,上面放了一壺茶和三個瓷杯,來人的左臂上,也纏了一條白色的絲帶。

  此刻,夜幕低垂,平常時日,一入夜,金府中燈火輝煌,耀如白晝,今夜卻大反常態,夜幕下不見燈火,一片幽寂,室中更是黑暗,天楓、鐵翎目力充沛,且已適應黑暗,才能看得很清楚。

  但那獻茶的黑衣人,似也有夜間視物之能,行動完全不受黑暗的影響,迅快地放好茶具,退出室外,快步離去,但卻走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鐵翎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是一流人物的身手,他卻是個侍客奉茶的雜工,這金府中的食客,似是個個不能輕視,沒有一點本領的人,很難在這裡立足。」

  回頭看去,只見天楓道長微閉雙目,似是正在調息養神。

  鐵翎心中有很多疑問,但卻問不出口,天楓道長和他是多年好友,但天楓道長的心中,卻有自己主觀的認知。目前的情況,不能自作主張,必須依照金百年佈置行動。但夢幻之刀也罷,殺手之王也好,他們都是當前治安上的毒瘤,執法者緝捕的物件,這個大目標既然一致,其他的細節也就不用計較了,何不借機小睡一陣。他立刻閉上雙目,排除心中雜念,睡將起來。

  有天楓道長這等高人在側,用不著擔心有人暗襲。

  這一睡竟然睡了三個更次之久。醒過來,天已黎明。

  天楓道長已不在石室中了,賈英卻早已候在身側,笑一笑,道:「鐵兄睡得很熟,兄弟不敢驚擾,委屈鐵兄了!」

  「道長在側,」鐵翎道:「兄弟心神鬆懈,很熟地睡了一覺,昨夜可有什麼變化?」

  賈英搖搖頭,道:「一夜平安,看樣子要屈留大駕一些時日了。」

  鐵翎心中掛念王知府的安危,急於歸去,順便和杜望月研商一下案情,探詢各方名捕是否已到揚州的消息。籲口氣,道:「兄弟可否先回衙門中去,只要賈兄一紙相召,兄弟立刻帶人手趕來效命。」

  「這個,」賈英有些為難地道:「敝東主告訴我,他和王大人已有協議,要鐵兄留在這裡,一直到夢幻之刀出現為止,就算圍捕不成,這次埋伏才算結束。那時,鐵兄再離去不遲,至於帶人來此助戰,那就不用著了。」

  鐵翎接道:「如是夢幻之刀,三宵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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