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夢幻之刀 | 上頁 下頁
一六


  地上鋪的都是幹了的茅草,星星之火,立可燎原,鐵翎雖然技藝精湛,但也搶救不及了。

  但見黑影一閃,微風颯然,兩盞跌落的燈籠,已為杜望月接在了手中。

  「看來,今兒樓主的計畫,要變更一下了,」鐵翎道:「真是……」

  杜望月一直搖頭,鐵翎才發覺杜望月英俊的臉上,不知何時已套上了一張人皮面具,一張平庸臘黃的面孔,勿怪院主和紅裳都未注意到他,也未把他放在心上。

  鐵翎已知他心意,非不得已,不願暴露身份,口氣一變,道:「千算萬算,竟未算到紅裳姑娘存了殺我之心,只好先把她送人衙門了。」

  紅裳似是胸有成竹,一點也不害怕,冷冷說道:「我早該想到的,你能易容改扮,也可能隱藏了武功,還是低估了你,我敗的應該,不過,你也不要得意,你可以殺了我,但如想離開這裡,只怕不太容易,至於你罵我婊子無情,就有點含血噴人了。」

  「這麼說,冤了你啦!」鐵翎道:「我按照規矩,先繳銀子後比武,你卻暗施算計,用迷藥把我迷倒,錦榻繡帳,也變成了茅草地鋪,洞房花燭,卻成了殺人的惡夜,如不是鐵某人有點防身技藝,早已死於你的刀下。你仗憑姿色,佈設下殺人陷阱,不知已坑害了多少人命,令日落入鐵某手中,也是報應當頭了。」

  紅裳冷笑一聲,道:「你以衙門捕頭的身份,混入四鳳樓武院中來,用心叵測,利用想跟我上床作為藉口,不但有失男子漢的氣慨,簡直是行徑可卑,我恨自己手軟、心慈,錯了兩次殺你的機會,算是令生一大恨事。」

  鐵翎竟然被罵的臉都紅了,長長籲一口氣,道:「雖是你本末倒置,理亦不直,但氣勢頗壯,不過,殺人償命,鐵某執法,向不徇私,方法也許有欠光明,但像你們這樣奸狡的組合,不用非常手段,如何能使你們現形?……」

  紅裳突然嬌媚一笑,道:「現在,還想和姑娘洞房花燭麼?」

  鐵翎心中忖道:這丫頭東拉西扯,似是有意在拖延時間,不能再上她的當了,心念轉動,突然出手,點了紅裳的麻穴,同時,鬆開了扣在右腕脈穴上的五指。

  紅裳站立不穩,一跤跌在了地上,口中卻罵道:「你這頭老狐狸,陰的很啊!你是運氣太好,還是早知道了?」

  鐵翎被罵的一怔,低聲看去,只見一條青色的小蛇,由紅裳右臂衣袖中竄了出來,鑽入地上的茅草中。

  鐵翎暗叫了一聲慚愧,忖道:原來這個丫頭竟然在身上藏了一條形體細小的毒蛇,想是剛才扣緊了她右腕脈穴,半身不能掙動,無法把身上暗藏的救命毒蛇,快速施放出來,所以,一面胡說八道,一面暗中施力逼使毒蛇外出。再拖延片刻工夫,毒蛇爬出袖口,鐵翎就難逃毒蛇噬腕之危。

  當然,這也有跡可尋,紅裳對兩個從人受制一事,似未放在心上,燈籠未落實地,引起火災,也不回顧一眼,似是專心再作一件事情,役使毒蛇出動。

  但鐵翎只感覺到她在拖延時間,點穴放手,也只想有機會和杜望月研究一下禦敵之策,中閑的一些巧合,就全憑三分運氣了。

  一個美貌如花的大姑娘,身上卻藏了一條活生生的小毒蛇,在衣袖和肌膚之間蠕蠕而行,想來就有點恐怖,也完全地出人意料之外,這種最後防衛的手段,失敗的機會很小。

  杜望月也有著完全意外的感覺,望著紅裳呆呆出神,大江南北的江湖道上,從未聽聞過種事情。這個美麗的姑娘,究竟來自何處?這種役蛇傷人之能,不但要花上很多時間習練膽氣和役蛇能力,可能也需要一些藥物説明,最重要的是要有傳授這種奇術的師長。

  鐵翎不懂蛇性,但想到那定是一條很毒的小蛇,伏身撿起一柄單刀,雙目卻注意著地上變化,他不怕手執刀劍的江湖高手,但對毒蛇卻有很深的恐懼之心,手中有把刀,就可以放心對付它了,一面歎口氣,道:「今天運氣很……」

  那被點中穴道,倒在地上的一個黑衣人,身軀突然顫動了一下,立時,浮上了一臉黑氣,那條青色的小蛇,忽然一閃,又入草中。

  鐵翎單刀一揮,斬斷一把茅草,但卻未斬到那條小蛇。好靈動的小毒蛇。

  細看那臉泛黑氣的人,早已氣絕而逝,毒性之烈,觸目驚心。

  杜望月也看的心頭一震,道:「蛇雖小,毒卻厲害,不能留下它!」右手燈籠投擲于地,立時燃起地上茅草,飛起一腳,把紅裳踢飛出七八尺遠,撞在牆壁上,人卻一躍飛出門外。

  一條毒性奇烈的小蛇,立刻使這座密室,變成了危機四伏的所在,預定的計畫也要改變。

  鐵翎緊隨著出了室門,密室中已濃煙密佈,火蛇四竄。

  杜望月拉上木門,道:「我一腳已踢開她被點的穴道,能不能保住性命,要看她的造化了。」

  室外是一條黑暗的甬道。

  這座因人的密室,果然築建在地下。

  甬道兩旁,有八個緊閉的門戶,這間地下密室,一共有八間分立的囚房,但未聞囚房中傳出聲息,不知是否囚的有人?鐵翎心知此刻亦不是救人的時機,必須儘早離開此地,至少也要先出了這處地下密室。

  事情出人意外的順利。感覺地勢漸高,行約十丈左右,拉開一扇門戶,立刻花香撲鼻,竟然置身於一座假山流水,樹木蔥瓏的園林之中。

  夜風拂面,一片寂然,天上無月星更朗,好一個寧靜之夜。

  杜望月和鐵翎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出了那座通往地室的門戶,就覺著形勢不對,所以兩人同時停了下來,打量四周景物。

  「快四更天了,」鐵翎道:「這裡不是進入四鳳樓的那一座花園,揚州集天下大半財富,成就了很多園林之盛的大宅巨院,這地方是他們趁著我迷藥未醒時,把我運入此地……」

  「不但是一座園林巨宅,而且,有一道溪流通過宅院,」杜望月接道:「也不是一般的假山流水!而是可行舟河流,一般園林之中,有此溪流規模的不多,鐵兄想一想,什麼樣的豪門園林,有馳行舟揖的氣派。」

  鐵翎凝神傾聽,水流聲雖不湍急,但卻十分浩蕩,舉步向假山前面行去。

  假山矗立在一座大蓮池中,水勢由山后暗渠中湧入蓮池,受假山阻擋,氣勢一緩,由蓮池另一端管道轉入林木深處。

  形勢至此,鐵翎已大致明白,林木掩蔽了暗渠人口,經過蓮池又進入另一段暗渠之中,此地距市內一條河道不遠,水由暗渠入河,不失一條密道,也不是很大的工程,歎口氣,道:「是一條秘密水道,和城中一條河道相接,河道由南城接上護城河,可入長江,想一想應是四通八達了,只是這座規模龐大的園林宅院,一時間卻想它不起,為誰所有?」

  杜望月道:「暫時不用想它了,先到你府上休息一下,明日晉見王知府,再作研商,令夜情勢反常,此地不宜久留。」

  鐵翎一點頭,兩人連袂而起,快如蝙蝠齊飛。

  杜望月七八天沒有好睡過,這一覺睡得很熟,直到第二天近午時分,才醒了過來,疲勞盡複,盥洗更衣之後,頓然精神煥發。

  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鐵翎才帶著杜望月去見王大人。

  當然,王知府早已得到了通報,在二堂書房中接見貴賓。

  論官位,兩人同列四品,職司也互不相關,但王知府是請人幫忙,何況,杜望月頭上還頂了個刑部的招牌,不看金面看佛面,王知府搶先一步,抱拳說道:「揚州知府王少卿,見過杜司主。」

  「大人,折殺杜某了。」杜望月恭身還禮,扶著王少卿分賓主落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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