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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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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兆南本想告訴他心中所知,但生恐言有不慎,反而招致甚多麻煩,索性忍了下去,伸手接過斷梭玉匣。 那盲目道人突然施展「傳音入密」之術,說道:「老夫也不白白讓你為我暫時保管斷梭玉匣,現在把我兩招掌法傳你,雖然兩招,卻是我生平絕學,可惜的是那玩蜂的老兒在一側監視,我無法一招一式的傳授於你,只好把兩招的口訣傳你,至於你能否領悟,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方兆南道:「老前輩……」 那盲目道人接道:「此刻寸陰如金,不用多耗時光了……」 也不管方兆南是否已用心聽,立時用「傳音入密」之法,講解起那兩招口訣來。方兆南只好凝神靜聽,字字默記。 盲目道人說完口訣,突然挺身而起,一掄手中木杖,道:「玩蜂的老兒,咱們比劃去吧!」雙足微一用力,人已穿出大殿。他雙目雖盲,但身法迅快、靈活,落足之處,正好是那殿外庭院的中心之區。 蜂王楊孤,哈哈一笑,道:「好啊!咱們幾十年不見了,你這瞎老兒倒不失昔年的豪壯之氣。」 盲目道人冷冷答道:「姓楊的,咱們未動手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楊孤提起木籠,追蹤而出,口中應道:「你說吧!」 那盲目道人道:「這娃兒和我素不相識,只是求醫雙腿而來,咱們結下的仇恨,最好是不要牽扯到別人身上。」 蜂王楊孤冷笑一聲,道:「只要他不出手打擾,我就答應你,如若他妄自出手,橫加干擾,那可是自尋死路,和我無干!」 盲目道人道:「這話倒也公平……」提高了聲音,對方兆南道:「小娃兒用心聽著,我已為你採集了足夠你療好傷勢的藥物,只要你按我教的法子服用,自是可在預期之內,完全復元。我和這玩蜂的楊老兒,結仇極深,他處心積慮,下了數十年的工夫,配養出巨大奇毒之蜂,目的就是要找我清結一筆舊恨,因此,不論我們動手時誰勝誰敗,都不許你出手相助。」 方兆南怔了一怔,默不作聲。 那盲目老人大聲喝道:「你必需得答應老夫之言,我才能放得下心。」 蜂王楊孤忽然轉頭,雙目暴射出兩道兇光,凝注方兆南的臉上,道:「你如一定想幫助他,那就此刻加入,如待我傷了他之後,你再出手相救,那時,無疑是以卵擊石。」 方兆南道:「那道長對我療傷有恩,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依據武林間的規矩,在下是不能袖手旁觀……」 那盲目道人大怒道:「那個要你報答我了,哼!不識時務!」 方兆南不理會那盲目道人之言,接道:「但兩位老前輩卻是要清結昔年積下的一筆舊恨,往事前塵,晚輩既不知兩位老前輩的結怨經過,更無法妄論誰是誰非,因此,一時倒無法決定,是否該出手相助。」 蜂王楊孤怒聲喝道:「好小子,口氣倒是不小。」 方兆南長歎一聲,接道:「最好兩位老前輩能夠放棄昔日一段恩怨,免得讓晚輩又目睹一次上代武林前輩們又一次殘忍的仇殺。」他這兩句話,似是發生了巨大的力量,兩人的臉上,同時泛現出黯然之色。 蜂王楊孤兩目中暴射出的兇光,也緩緩歛收起來,那盲目道長,卻緩緩垂下了頭。 方兆南道:「兩位老前輩既然都已是古稀之年,想必知道南北二怪了?」 蜂王楊孤突然抬起頭來,雙眉聳動,目中神光閃閃的厲聲喝道:「住口,老夫積存於胸中數十年的怨恨之氣,豈肯被你一陣花言巧語掩過……」他仰臉望天,自言自語的接道:「我這數十年的工夫,豈能白費了麼?」 那盲目道人突然從懷中摸出一個一尺多長,金光燦燦,形如竹節之物,冷冷說道:「姓楊的,我雖然瞎了兩眼,但也未必就會敗在你的手中,你既然不願罷手,那就早些動手,分個生死出來,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蜂王楊孤哈哈一陣大笑,道:「這話不錯。」 一拍木籠,登時有數十隻巨蜂飛了過去。 這巨蜂看似笨大,但飛行起來,卻是迅快、靈敏,大勝常蜂,雙翼展動之間,已到那盲目道人身前。 只聽那盲目道人大喝一聲,手中木杖疾掄而出,一股勁風,掃了過去。 那一線飛去的巨蜂,吃那木杖勁風一逼,立時散成一片,上下左右,分向那盲目道人衝去。 蜂王楊孤縱聲長笑,道:「瞎老道,只怕你今日連我這籠毒蜂之威,也是難以逃過了。」 那盲目道人冷笑一聲,手中那形如竹節的金筒突然一掄,一道火光,由那金筒中噴射出來,火焰暴出數尺方圓大小,十餘隻毒蜂,盡被烈焰燒死。 蜂王楊孤看得呆了一呆,道:「好啊!你倒是早已有備了。」 方兆南正在替那盲目老道擔心,憑藉手中那根木杖金筒,決然無法拒擋住蜂王楊孤手中那籠巨大毒蜂的圍襲,卻不料他手中金筒,竟然能噴出火來,而且火焰暴烈,遠噴及丈,心中暗暗笑道:想不到這位盲目道長,竟然是一位極工心計之人,竟能防患未然,早已準備,看來那金筒中醞藏的烈火,倒是這巨蜂的尅星了。 只聽那盲目道人高聲說道:「你費了數十年工夫,集天下群蜂配養巨形毒蜂,在下豈能後人,自然該想出個對付你那劇毒之蜂的法子了。」 蜂王楊孤似是對那辛辛苦苦配養出來的巨蜂大為愛惜,眼看巨蜂攻襲無效,竟是不肯再讓牠們白白送死,放下木籠,怒聲喝道:「看看你那噴火金筒能否傷得老夫。」大喝一聲,衝了上去。 盲目道人迅快的把金筒藏入懷中,說道:「老夫雖然雙目盡盲,但還不願憑藉噴火金筒傷人……」木杖橫掄,掃了過去。 蜂王楊孤動作奇快,縱身欺攻之時,雙手已然從懷中摸出了一對鋼環,只聽一陣叮叮咚咚,左手之三鋼環疾向木杖上擊去,右手鋼環卻疾向前胸點去。 盲目道人雖難見物,但他舉動,卻似和有眼之人一般靈活,疾如飄風的向後閃退三步,手腕一振,木杖當胸點去。 蜂王楊孤大喝一聲,雙環施展開快速的攻勢,但聞環聲叮咚,白光閃飛,一招接一招的盡都是疾攻招術。那盲目道人卻是嚴持守勢,木杖配合著閃避的身法,封架還擊,從容不忙。 方兆南看兩人攻拒之間,招術神妙,不自禁的全神貫注,忘去了膝間傷疼。 但見兩人身形愈轉愈快,手中兵刃的變化更奇詭,百合之後,人影頓杳,但聞杖風呼呼,銷環叮咚,周圍一丈之內,斷草沙土,滾滾飛揚,已無法看清兩人的身影。 這是一場武林罕見的激烈之戰,雙方攻守力拚,各擅神妙。 方兆南正自看的入神,忽覺雙腿傷處,一陣劇疼攻心,知道又至傷勢發作時候,趕忙放鬆肌肉,閉上雙目,盡量使心情平靜下來。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膝間疼苦大減,耳際間已不聞鋼環叮咚和木杖的嘯風之聲,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這兩位老人已經拚出個生死了麼? 想到一人橫屍庭院的慘境,忽然覺著眼皮十分沉重,竟難睜開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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