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絳雪玄霜 | 上頁 下頁
一六三


  就在那黑衣人撕去黑衣的同時,那青衣人也迅快的扯去滿身青衣,片刻之間形態大變,兩個包頭蒙面人,立時變成了兩個美麗無倫的少女。

  方兆南冷笑一聲,道:「兩位的膽子不小啊?」回頭對大愚禪師等說道:「這兩位就是冥嶽嶽主門下兩位弟子。」

  大愚禪師雙目閃動,打量了兩人一眼,道:「原來是兩位女施主。」合掌一禮。

  左側那紅裝女子,嬌聲笑道:「老和尚不用假慈悲,還是打天窗說亮話吧,有話快些說吧!」

  大愚禪師道:「老衲出家之人,素來不善誑語,本門兩位禪關期中長老,怎麼樣了?」

  右面那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可是問那兩個白髮白鬚、禿頂黑髯的老頭兒麼?」

  大愚聽她一開口就說出兩位師長形態,不禁心頭一震,以他那等修養有素的人,也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臉上神色一變,沉聲應道:「不錯,兩位老人家怎麼樣了?」

  藍衣少女咯咯嬌笑道:「兩個老頭兒,每人被我刺了三劍,至於是死是活,那我就不知道了!」

  這幾句話,字字如刀如劍,刺入了大愚禪師的心中,臉色忽然一沉,黯然說道:「這麼說來,老衲兩位師長,已然斷送在女施主的劍下了。」

  那藍衣少女笑道:「如若他們不死,我也沒有法子啊!」

  大證更是早已控制不住滿腔悲忿之情,臉色鐵青,泫然欲泣。

  那紅衣少女突然一揚玉腕,對方兆南招招手,笑道:「薄情郎,你倒是滿快樂啊?」

  方兆南也被那兩位禪關老僧死傷的凶訊,心神震動,他生具至性,心中悲苦尤過三僧,早已熱淚滾滾而下。聽得那紅衣少女相詢之言,心頭又是一驚,暗道:莫非我那玄霜師妹被他們生擒了不成?

  他極力掩飾著悲慟之情,冷冷答道:「我有什麼不對了?」

  紅衣少女咯咯大笑道:「我那絳雪師妹,多情鑄恨,私放強敵,被家師逼的跳入火山口中,在那烈焰飛騰的大火之中,早已化作飛灰而死。」

  這消息有如巨鎚擊胸,方兆南心弦大震,急急接道:「這話當真麼?」

  紅衣少女星目流動,打量了方兆南一陣,笑道:「字字句句,都可指日為誓。」

  方兆南只覺一股悲忿之氣,直沖上來,突然一揮手中戒刀,大聲說道:「此訊如真,兩位今天,也別想生離此谷就是!」

  紅衣少女突然咯咯大笑道:「你不怕山風吹閃舌頭麼?憑你那點微末武功,也敢說這等放肆之言。」

  大愚禪師一頓手中禪杖,沉聲接道:「兩位想生離此地不難,但必須先把老衲等劈在劍下。」一躍而上,舉杖向那藍衣少女劈了下去。

  他自幼剃度出家,生長方外,青燈黃卷,消磨去了他數十年的歲月,有生之中,從未遇過如此的悲痛之事,二僧兇訊,可算是他今生之中,最大的傷痛之事,滿腔悲忿中劈出一杖,用足了十成勁力,當真是有如風雷突發,泰山壓頂一般。

  那藍衣少女目睹這等威勢,不禁油生寒意,那敢硬接其勢,柳腰一扭,倏然後退五步,避開一杖。

  強烈的怒火,深沉的悲痛,激起大愚禪師的殺機,只聽他大喝一聲,不容那藍衣少女還手,鐵禪杖一招「狂風怒嘯」,橫裏掃出。

  藍衣少女雙肩晃動,又退出八尺,人已退到絕壑邊緣。

  大愚禪師雙目中神光閃動,雙足微一點地,僧袍飄飄,如影隨形,鐵禪杖一招「八方風雨」,幻出一片杖影,當頭罩下,如若那藍衣少女不肯硬接此招,勢必被逼下絕壑,跌個粉身碎骨不可。

  那藍衣少女被大愚禪師出手的威勢所懾,不敢硬接他擊來的杖勢,一招退讓,先機盡失,被逼的連連後退,背臨絕壑。身陷死地,油生拚命之心,長劍斜舉,一招「野火燒天」,劃出重重劍影,硬拆大愚禪師下擊杖勢,左手匕首卻隨著欺進的嬌軀,直刺前胸。

  大愚禪師激忿之下,杖勢迅猛無比,藍衣少女寶劍已和禪杖相觸,立覺難以抗拒這碎石裂碑的威勢。

  她手中兵刃先已吃大虧,縱然內功深厚,也自擋受不起這雷霆萬鈞的猛擊。但她武功奇詭,內功精深,全身勁力已練到收發隨意之境,動手之時,被大愚禪師那莊嚴肅穆,堂堂正正的氣度所懾,精神先潰,武功大打折扣,此刻生死交關,心神反而集中起來,當下運起全身功力,隨著擊來禪杖,橫向旁側一撥,撒手丟劍。

  大愚禪師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把手中兵刃丟去,被那丟劍的巧力一引,一杖擊空。但那藍衣少女全力運劍,左手匕首去勢,隨著一緩。

  這等打法,乃高手比武時,甚為少見的事,剎那之間,兩人都經歷了生死一劫。

  藍衣少女引開杖勢,立時反客為主,揮臂反擊,匕首一轉,疾向大愚右臂上削去,寒光一閃,鋒刃已及大愚寬大的袍袖。

  這迅厲的一擊,快如電閃,讓避和封架全來不及,迫的大愚禪師鬆開了雙手緊握的禪杖,左手一轉,五指猛向藍衣少女緊握匕首的左腕抓去。如果她不肯立時收住橫削的匕首,大愚禪師的右小臂,雖可能被她利刃斬斷,但她左腕的脈門要穴,亦將被大愚的左手五指扣住。

  這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那藍衣少女似不甘冒玉石俱焚之險,左腕一沉,讓開了大愚禪師疾抓的五指。

  但因這一讓之勢,她手中鋒利的匕首,也一擊落空,身形一錯而開,雙方又成了面對面的相持之局。

  在兩人身旁數尺之後,放著禪杖、寶劍,但誰也不敢伏身去撿,兩人這動手幾招相搏,彼此心中都有了數,都知道遇上了生平未見的勁敵,生死將決瞬息剎那之間,任何一方失去了制敵先機,立即將被迫的險象環生。

  各人的兵刃,雖都放在身側,但卻都不敢分心去撿。相持約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大愚禪師忽然大喝一聲:「女施主小心了。」舉手一掌,遙遙擊去,一股強猛絕倫的勁道,直向那藍衣少女撞了過去。

  藍衣少女早已蓄勢戒備,右手一引,一股陰柔的力道隨掌而出,接住了大愚禪師強猛絕倫的掌風,嬌叱一聲,右手猛然向外一翻。

  大愚禪師忽覺抗力一減,身軀不自主的向前一傾,心頭微感一震,趕忙收回擊出的內勁,但見眼前人影閃動,白光電掣,銀花朵朵,當胸襲來。那藍衣少女用本身內力,引開了大愚禪師的強猛掌力之後,立時揮動手中匕首,欺攻而上。大愚禪師一著失神,全身數處大穴,都被那匕首幻化出的朵朵銀花罩住。

  老和尚身陷危境,絕學立出,大喝一聲,踢出一腳。

  這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之一的「觀音足」,一腳踢出,強猛絕倫。那藍衣少女冷笑一聲,欺攻的身軀,忽然向左面橫移兩尺,手中匕首卻原式不變,指襲前胸。

  那知大愚禪師踢出的一腳,竟預測到她閃讓的方向,腳落實地,忽然一旋,如影隨形的橫掃過去。

  這不過一剎那間的工夫,但聞一聲悶哼,鮮血迸射,大愚禪師的左肩,被那藍衣少女手中匕首,劃破一道四五寸長短的血口,深可見骨。

  緊接著一聲嬌呼,那藍衣少女的身軀,突然凌空飛起,撞在右面的峭壁之上,她刺中了大愚禪師一刀,但也被大愚禪師踢中了一腳。她為閃避大愚禪師踢來的一腳,使匕首失去準頭,如若不然,這一刀立時可把大愚制於死地。

  大愚禪師沉重的刀傷,使他踢出的「觀音足」威力大減。

  這一搏之中,兩人都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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