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絳雪玄霜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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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碰然一聲,身子撞在一片堅硬之處,幸得他早已運氣護身,暗中戒備,這一摔雖是不輕,但人並未受傷。 但聞陳玄霜嬌脆而又充滿著焦急的聲音,道:「南哥哥,你在那裏?」 方兆南站起身來,長長吁一口氣,應道:「我在這裏……」 只覺一陣急風,撲了下來,還未來得及喝止,陳玄霜已落到了他的身側,笑道:「南哥哥,你沒摔著麼?」 方兆南道:「不要緊,也不知這是一處什麼所在,剛才咱們聽得的狂嘯之聲,現在卻是一點也聽不到了。」 陳玄霜凝目看去,只見兩面都是山壁,中間是丈餘寬窄的甬道,極似幽深的山谷,只是上面不見天光。 忽然間,狂嘯重起,兩面山壁都響起嗡嗡之聲,有如千軍萬馬,遙遙奔來,聲勢十分嚇人。方兆南不聞那狂嘯聲時,心中惘惘若失,但聽到這等嚇人的聲勢,不禁又有些驚怯,緩緩向後面退去,準備依靠在山壁之上,身子還未觸及山壁,那怒嘯之聲,已挾著無比的威勢吹到,方兆南只覺全身被那一股排山倒海的疾勁之力,吹了起來,不禁心頭大為震駭。 這股狂飇力道之猛,足以拔樹起鼎,耳際間只聽陳玄霜一聲尖厲的驚叫,但立時被狂風怒嘯掩去。 方兆南剛叫一聲:「霜師妹……」突然身子撞在山壁之上,一陣頭暈眼花,知覺頓失。 原來這甬道並非直徑,方兆南被那疾猛無比的狂風,吹了起來,撞在轉彎的堅壁上,任他武功再高,也難抗拒這等大自然的驚世威力,何況變起倉促,人尚在驚愣之中,來不及運氣護身。 昏迷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當他神智恢復,茫然睜開眼睛時,耳際聽得了一聲沉重的歎息,道:「可憐的孩子,你醒過來了?」 方兆南緩緩轉動著目光望去,只見一個布衣老嫗,坐在一張竹椅之上,那竹椅旁榻而放,自己卻仰臥在榻上。 她臉上泛現著慈愛的光輝,眼睛中滿蘊著濡濡淚光,世界上大多數是慈愛善良的人,屬於冷酷殘忍的究竟不多。 這是一所山草結成的茅屋,但室內卻打掃的十分乾淨,陽光從竹簾掩遮的窗門中透射進來。 他茫然啊了一聲,道:「老媽媽,這是什麼地方,我還活在世上麼?」 那老嫗和藹的笑道:「你傷的很重,已經在這裏睡了一天一夜啦,唉!年輕人身體強壯,換了我那老頭子傷成這樣,只怕早就不行了。」 方兆南想掙扎著起來,卻被老嫗伸手攔住,說道:「你人剛剛醒來,不要亂動,還是躺著休息,我去替你煮碗麵來吃吧!」拿起靠在榻邊的竹杖,策杖緩步而去。 他緩緩舉起手來,摸摸自己的腦袋,只覺頭上包著很厚的紗布,背膝之處,都有些隱隱作痛。 他忽然想起那山腹甬道中驚心動魄的呼嘯,那排山倒海的狂風,真有拔樹移山之力,憑自己一身武功,竟然難以站穩身子,日後對人談起,只怕人家也難予相信。 他輕輕歎息一聲,耳際間恍似繚繞著陳玄霜那驚駭尖叫之聲,也不知她現在被那狂急的風勢吹落在何處……只覺一陣熱血沸騰,強忍著傷疼,挺身坐了起來,緩步向室外走去。 茅屋外是一座植滿花樹的小巧庭院,翠竹作籬,山風拂面,山居茅廬,給人別有一番清雅而出塵的感受。 那老嫗入廚煮麵,庭院中悄然無人,方兆南一心想念著陳玄霜的安危,緩步出了籬門。抬頭看山色凝翠,耳際中小溪潺潺,這一處山居人家,似是風雅人士選居之地,景物甚是幽美。 方兆南掙扎著向前走了一段,心中忽然一動,暗道:山道崎嶇,我又滿身重傷,行動不易,這樣遼闊的大山中,如果茫無頭緒,那裏去找,該回去問問那位老嫗纔是。 正待轉身重返茅舍,忽聽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轉臉望去,只見一個年約五旬,身披藍布大褂,留有花白鬍鬚的樵人,肩負一擔柴薪而來。 方兆南還未及向人招呼,那樵人已驚叫一聲,放下肩上木柴,急急地奔了過來,說道:「公子傷勢未癒,怎能隨便亂跑?唉!我那老伴也未免太不經心了!」 方兆南搖搖頭說道:「我借老媽媽下廚之機,偷溜出來,她怎麼能夠知道?老伯伯休要錯怪了人。」 他滿口伯伯媽媽,叫的那樵人心花怒放,呵呵連聲的笑道:「你們年輕人,身體當真是強壯,我昨天救你時,你到處傷痕,滿身鮮血,唉!當時看去,復生之望甚是渺茫,想不到你今天竟然可以行動了。」 方兆南急道:「老伯伯可否帶我到救我之處瞧瞧?」 那樵人沉吟一陣,道:「此去不下數里之遙,而且都是崎嶇的山道,你滿身重傷,如何能夠走得?」 方兆南道:「不要緊,晚輩習過武功,這點皮肉之傷,還可忍受得住。」 那樵人沉吟不語,但他禁不住方兆南苦苦相求,終於點頭說道:「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回去告訴老伴一聲,咱們再去。」挑起柴擔,趕回茅舍。 片刻之後,拿了一支竹杖而來,笑道:「你傷口都未長合,雖然習過武功,只怕行動起來,也不很方便,用這竹杖借點力吧!」 方兆南稱謝一聲,接過竹杖,暗中運氣,緊隨那樵人身後,向前行去。 他內功已有深厚的基礎,此刻氣脈已暢,皮肉傷疼大減,行動逐漸靈活,翻越兩座山嶺,到了一處山勢異常險惡的所在。 那老樵子伸手指著一道深谷說道:「這道山谷,就是聞名全省的陰風谷了,經常有疾勁無比的陰風,從這谷中吹出,風勢之大,飛石拔樹,公子看看那谷中情形就可明白了。」 方兆南探頭向下望去,只見那道百丈深谷之中,果然寸草不生,甚至連一塊突出的山石,也難見到,兩面崖壁,都是光滑如削。 只聽那老樵子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接道:「陰風谷實在是一處充滿著神秘的奇怪地方,縱長二三十里中,兩壁和谷底都如刀削剷平一般,但這條卻只有十丈直徑!唉!造物神奇,如果這條山谷,和其他山谷一般,由頭至尾,一道直徑,只怕對準這山谷正面的百里以內,難有草木飛鳥生存……」 方兆南道:「可是因為那風勢疾勁,難以抵擋?」 那老樵子點頭答道:「除了那強大的風力之外,這谷中吹的風,也和別處不同,有如冰窖地獄吹出的寒風一般,冰冷刺骨,鳥獸難支,不說那強猛風力,單是陰寒之氣,就叫人難以忍受得了,偏偏就有諸多山彎,折來轉去,強大的風力,吃那橫生的山壁一擋,威力逐漸減少,待到出口之時,風威已消去很多,縱是如此,那風力也是夠強大了……」他臉上泛出一種見聞廣博的自得之色,拂髯一笑,又道:「那陰寒之氣連經小壁抵擋、折轉,也隨著風力減弱,出谷之後,那陰寒之氣,已不足加害鳥獸了!」 方兆南輕輕哦了一聲,問道:「不知那風力從那裏吹入此谷?」 老樵子呵呵大笑了一陣,道:「相公這一問,只怕甚少有人能夠回答,據說那陰風是從一處地穴中吹出,不過這只是一種傳說,見過的人,卻少之又少。」 方兆南問道:「老伯伯相救晚輩,可就在此處麼?」 那老樵子伸手遙指著里許外,一座淺山峰上,說道:「相公就暈迷在那座山峰上面,全身蜷伏在一座巨大山石之下。」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道:「多謝老伯伯相救了,不知除了晚輩之外,還有其他受傷之人麼?」 那老樵子道:「怎麼!公子還有同伴麼?」 方兆南道:「不錯,晚輩有一位小妹同行……」 那老樵子立時搖搖頭,堅決的說道:「公子不用費心找她了,以那陰風的威勢來說,公子這條命能夠保得,已經是上天見憐,你那同行小妹,只怕早已被那陰風吹的屍骨無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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