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絳雪玄霜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藍衣少女略一沉忖,道:「好吧!諸位既然這樣堅決,那就請隨我來吧!」緩緩轉過嬌軀,率先向前走去。

  大方禪師在四個紅衣弟子護擁之下,當先而行,群豪魚貫相隨。

  片刻工夫,已到了那煙霧環繞的山峰之下,藍衣少女忽然一轉身,向左面走去。

  大方禪師微微一皺眉頭,只好隨在身後而行,心中暗暗忖道:我始終和你們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縱然有什麼暗算鬼謀,也讓你施展不及。

  正在忖思之間,忽聞衣袂飄風之聲,袖手樵隱史謀遁和蕭遙子並肩追了上來,超越大方禪師,緊隨三女身後,相距不過五六尺遠。

  那藍衣少女回頭望了兩人一眼,笑道:「兩位如果不放心,咱們走在一起好麼?」

  這兩句話,言詞異常犀利,蕭遙子和袖手樵隱相互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大步追了上去。

  原來兩人老謀深算,兩目交投之下,已然交換了心意,都覺著此時此地,不是爭名鬥氣的時間,她既然出言諷刺,那就乾脆來個將計就計的和她們走在一起。

  藍衣少女舉止大膽無比,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敢和蕭遙子並肩而行,而且言笑風生,毫無拘眠之感。

  淡淡的幽香,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如蘭如麝,醉人似酒。但見她美目流盼,先打量了袖手樵隱一陣,又回頭望著蕭遙子,嬌聲笑道:「你那隻眼睛,可是從小就瞎了麼?」

  蕭遙子獨目中神光閃了兩閃,道:「老朽年紀老了,瞎上一隻眼,也不放在心上。」

  那藍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天有陰晴,月有圓缺,世上也沒有十全十美之人。你雖然瞎了一隻眼睛,但武功定然不弱。」

  蕭遙子冷冷答道:「姑娘這幾句頌讚之言,不覺說的太唐突麼?」

  藍衣少女笑道:「我說話素來有根有據,決不憑空預測。」

  蕭遙子道:「願聞其詳。」

  藍衣少女側目凝視,嬌聲說道:「我如說出來,只怕你聽了心中不快!」她故意把這兩句話聲音提的很高,使身後群豪全都聽到。

  蕭遙子暗暗罵道:好個刁惡的丫頭!口中卻不得不故示大方的笑道:「老朽年近古稀,心若止水,不論什麼難聽之言,也能聽得入耳,姑娘但請放心吧!」

  藍衣少女道:「一個身有缺憾之人,大都是心有自卑自賤之感,正如你剛才所說,心若止水,不易為聲色犬馬所惑,那正合了練武之人的要訣,神意容易集中。你瞎了一隻眼睛,心中自然有著極深厚的自卑自賤之感,對那最難勘破的色情之關,定是敬而遠之之人,學起武來,一心一意,旁無雜念,武功的進境,自是要比常人來得迅速,如果我臆斷不錯,你恐怕還是孤身一人!」此等之言,在她年輕少女口中說出,竟然是面不改色。

  蕭遙子縱聲大笑,道:「姑娘高論,老朽甚是佩服,可惜老朽是個不解風情之人,有負雅意了。」

  那藍衣少女微笑答道:「如你解得風情,也不會這樣孤孤單單了。」

  兩人的對答之言愈來愈高,身後群豪大都聽到,白髮紅顏,這般相互諷譏,聽得群豪個個心中暗笑。

  那藍衣少女和蕭遙子相互諷刺了幾句之後,突然又轉臉望著袖手樵隱,問道:「你貴姓啊?」

  袖手樵隱冷冷答道:「老夫素來不願和人鬥口說笑。」

  藍衣少女笑道:「無怪你一臉冷若冰霜神情,一眼看去,就知是位呆頭傻腦的人,和你這一身裝著,真是表裏如一,比起你那獨眼同伴,可算無獨有偶了。」

  袖手樵隱怒道:「老夫是何等人物,豈肯和你一個女娃兒家說笑!」

  藍衣少女嬌笑道:「我生來就愛說笑,你不愛聽,我就偏要說給你聽!」

  袖手樵隱冷笑一聲,道:「需知老夫手下素不知憐香惜玉,你如想試試老夫手段,那就不妨胡說八道幾句!」

  那一直未開口的紅衣少女,此刻突然插口笑道:「大師姐,和這種泥塑木雕的人談笑,你也不覺著乏味麼?咱們身後現有三師妹的情郎,大師姐想尋開心,何不叫他來呢?」

  那白衣少女秀眉微顰,冷冷接道:「二師姐又要和小妹過不去了。」

  藍衣少女突然一歛笑容,道:「誰要你們接口啦,當真就不把我這大師姐放在眼中了?」

  紅衣少女急道:「小妹不敢。」白衣少女卻默然垂頭,不發一言。

  藍衣少女眼珠兒轉了一轉,登時又恢復一臉柳媚花臉的笑容,側臉兒望著袖手樵隱,道:「你不知惜玉憐香,定然也是個絕子絕孫的老光棍了?」

  袖手樵隱臉色大變,右手一揚,疾拂過去,口中怒喝道:「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也敢取笑老夫?」拂出掌勢勁風如剪,疾逾電奔。

  藍衣少女嬌軀微側,羅袖疾擺,迎向袖手樵隱的右腕擊去,口中仍然嬌笑道:「果然是莽撞之人。」她雖言笑依然,但那羅袖拂出之力,卻是異常強猛。

  袖手樵隱心頭微凜,暗道:此女年不過二十上下,竟然能把內家真力貫注羅袖之上擊出,冥嶽中人,果是不可輕視。心念之間,右腕已疾沉收回,左手食中二指一駢,點向藍衣少女「曲池穴」。

  藍衣少女嬌聲說道:「啊喲!當真是郎心似鐵,出手無情。」說話之間,人卻猛然向後退了一步,讓開袖手樵隱一擊,羅袖一揮,當頭擊去。

  袖手樵隱聽那拂來羅袖,暗勁激蕩起輕微的嘯風之聲,和一股淡淡幽香,心知這一擊,蓄藏了極強的陰柔之力,左臂橫舉一架。

  藍衣少女拂來羅袖擊中袖手樵隱之後,立時覺著一股暗勁,反彈而出,心頭微微一動,暗道:這老樵子好強的內勁。當下運加幾分真力,羅袖搭在他臂上不動。

  袖手樵隱雖把一擊接下,但感覺到左臂一麻,幾乎承受不住,心中亦暗生驚服。

  兩人暗中相較內力,但表面之上看來,卻是別有一番撩人風情,那藍衣少女羅袖搭在史謀遁左小臂不動,甚像扶住他手臂借力而行,又故意走的春風俏步,柳腰擺動,風情萬種。

  但隨行在身後的武林群豪,大都能看得出來,兩人看似香艷並肩而行,實則正各運內家功力相拚,那藍衣少女搭在袖手樵隱身上的羅袖,早已貫注內力,畢直的放在臂上。

  兩人這樣行出了七八丈遠,藍衣少女突然收回搭在袖手樵隱臂上的羅袖,嬌聲笑道:「你這樣大年紀了,怎麼還沒有死啊?」

  袖手樵隱經這一陣耗拚內力,已知強敵不可輕視,左臂上筋骨麻木,微感酸疼,如若那藍衣少女再不收回羅袖,百步之內,自己決難再這樣耗拚下去,一面暗中運氣,活動氣血,一面冷冷答道:「老樵子無兒無女,死了也沒人替我掃墓,急個什麼勁呢?」說話之間,已到一處山壁的轉角之處。

  藍衣少女突然停下身子,回頭望著大方禪師說道:「老和尚,絕命谷已經到啦!」

  大方禪師滿臉莊肅的走了過來,說道:「請姑娘帶路入谷。」

  他氣度威嚴,不苟言笑,那藍衣少女竟然不敢取笑於他,嬌軀一側,當先向一道僅可容兩人並肩而行的狹谷之中走去。

  蕭遙子橫身攔住那紅衣少女,緊隨藍衣少女身後而行。

  紅衣少女在蕭遙子身後,袖手樵隱卻搶在紅衣少女身後而行,白衣少女緊隨袖手樵隱身後,大方禪師帶群豪魚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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