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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方兆南沉吟了一陣,道:「容晚輩想上一想,再告訴老前輩吧!」

  大方禪師果然有容人之量,轉臉望著張一平道:「施主雖未得老衲相邀之函,但既然闖過前山一十三道攔截,一樣是我們少林寺中嘉賓。」

  張一平冷然一笑,沒有答話。

  大方禪師微微一頓,又道:「施主可也是尋找遺忘在袋中之物麼?」

  張一平道:「不是,在下是來尋找一件亡友遺物。」

  大方禪師低沉的宣了一聲佛號,道:「尊友遺物,不知何以會在此地?」

  張一平冷然望了方兆南一眼,道:「是亡友遺物,被他忘恩負義的門下弟子,吞為己有,我已從九宮山中,追踪他到了此地。」

  他雖未指出方兆南的姓名,但在場之人,都知他說的是方兆南,不禁一齊把目光轉投到方兆南身上。

  方兆南只聽得一股怒火,由心中直冒上來,正待反唇相譏,忽然心中一動,暗道:張師伯以往待我甚好,但這次在東嶽相見之後,卻一直視我如敵,想來其中定然有著什麼原因,他是尊長之輩,罵上幾句,也無傷大雅。當下又忍了下去。

  大方禪師又回頭望著袖手樵隱,道:「史兄何以也來到此處?」

  袖手樵隱伸手一指張一平道:「我追踪此人而來,但仍是晚到了一步,以致那位小師父仍然被人點了穴道。」

  他自昨天當著天下高手,被大方禪師說服之後,立志要以餘年,替武林後輩做一點可資思慕之事,果然把冷僻的性格,改正了不少。

  大方禪師回頭對四個黃衣護法的和尚說道:「傳諭下去,查詢昨夜中各處分卡,是否發現入山可疑之人!」

  四個黃衣護法,齊齊合掌當胸,說道:「敬領法諭。」一齊轉身而去。

  大方禪師高聲說道:「查詢務求明確,縱然是稍見警兆,也不得隱諱不報。」

  四僧齊聲說道:「弟子等遵命!」

  大方禪師遣走四僧之後,又望著方兆南說道:「如果昨夜中沒有入山之人,施主遺失之物,當仍在本寺之中,但望相告遺失何物,老衲查問起來,也較方便。」

  他說話神情,不但面容莊肅,而且慈眉聳立,善目中神光隱隱,顯然此事,已引起這位有道高僧的怒火。

  方兆南暗暗忖道:此刻形勢,已成欲罷不能之局,只怕要招惹出甚大麻煩,但如說將出來,亦將引起一場甚大風波。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說與不說,猶豫難決。

  大方禪師望著方兆南,臉色十分嚴肅的說道:「小施主年紀雖輕,但花樣卻是最多,如你遺失之物,純屬私人所有,老衲追尋出來,自當原物壁還。如果那失物牽纏著天下武林同道的安危,老衲斗膽暫為保存,話先說明,免得屆時責怪老衲不近人情!」

  方兆南沉吟了一陣,道:「老禪師德高望重,晚輩心雖不願,但也不便和老禪師鬧得彼此不快。」

  大方禪師氣得冷哼一聲,回頭望著張一平道:「施主到處亂闖,不知是何用心?」

  張一平微微一皺眉頭,道:「佛門之中,素為清靜之地,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麼?」

  大方禪師臉色一片肅穆,眉宇之間已隱隱泛現怒意,但他仍能忍隱不發,莊嚴的說道:「嵩山少林本院,清規森嚴,天下無人不知,但也不容人擅自亂闖……」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老衲如若獨斷處置你,想你心中定然不服,這東嶽大會,既是天下英雄聚集之會,老衲就把你這軌外行動,提請眾意公決!」

  蕭遙子突然插口接道:「眼下首要之事,追查那遺失之物最為要緊,老朽之意,想請大師先問出遺失何物?」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道:「老前輩一定要問麼?」

  蕭遙子道:「如不先問出失物之名,查將起來,怎能事半功倍?」

  方兆南仰首望天,遲疑一陣,緩緩的說道:「諸位老前輩,既然一定要問,晚輩就不得不說了,那遺失之物……」心中一陣猶豫,又住口不言。

  袖手樵隱大怒道:「究竟是何等之物,你這般吞吞吐吐,怎算得大丈夫行徑?」

  方兆南望了袖手樵隱一眼,冷冷答道:「血池圖!」

  全場中人除了張一平,都聽得怔了一怔。蕭遙子一拂胸前長髯,道:「此話當真麼?」

  方兆南道:「一點也不假。」

  大方禪師道:「那『血池圖』既然在你身上,為什麼不早說呢?」

  方兆南道:「此圖雖在我身上保存,但並非我所有。」

  張一平突然接道:「這話說得倒還有點人心,圖是你師父所得,你師父既然死了,自然是他女兒所有了。」

  方兆南道:「可惜我那師妹也已不在人世了。」言下神情凄然,淚珠奪眶而出。

  張一平口齒啟動,但卻欲言又止。

  方兆南歎息一聲,說道:「縱然我那師妹還活在世上,這『血池圖』也不能算是她的了。」

  張一平怒道:「不是她的,難道還是你的不成?」

  方兆南道:「認真的說將起來,這血池圖應該是知機子言陵甫所有。」

  大方禪師道:「此圖既該是言陵甫之物,不知何以會到了你的身上?」他忽然想到那白衣少女給方兆南的函箋之上,曾經提到過此事,顯然那「血池圖」存在他身上一事,不但言陵甫不知道,就是白衣少女也不知道,方兆南身懷之圖,不是明搶,就是暗竊。

  方兆南道:「大師問的不錯,圖既非我有,但卻由我收藏。」

  他輕輕歎息一聲,接道:「那『血池圖』源出誰手,晚輩不知,但我師父卻為此圖遭了滿門被殺的慘事。家師英明過人,事先早已有備,把那『血池圖』交給我師妹,帶到抱犢崗朝陽坪史老前輩之處躲避,原想借重史老前輩之力,托護翼下,那知冥嶽中人早已暗中追隨而去……」

  他回眸望了袖手樵隱一眼,接道:「史老前輩不肯出手,拖延到敵人援手趕到,一場血戰,史老前輩雖然手殲冥嶽三獠,但可惜出手過遲,後援敵手又極兇頑,那時晚輩武功有限,無能相助,和師妹借史老前輩朝陽坪後山密道,逃了出來,那知在那密洞之中,又遇到一個前輩怪人!」

  大方禪師回頭望了袖手樵隱一眼,道:「史兄,這位方施主說的都對麼?」

  史謀遁點點頭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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