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絳雪玄霜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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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停下腳步,隨行群豪,一個個隨著他停了下來。那位經常寒著臉的白髮白髯老叟,忽的一睜經常合在一起的眼皮,緩步向袁九逵停身的草叢邊走去。 方兆南轉臉瞧去,只見那亂草叢中,並排仰臥兩人,眼睛緊閉,四肢平伸,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袁九逵鷂眼中神光暴射,望了方兆南一眼,道:「這一帶除言陵甫之外,還有什麼人住在此處?」 方兆南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袁九逵陰沉一笑,吩咐身後相隨之人道:「你們摸摸看,還有沒有救?」 兩個佩帶兵刃的彪形大漢,一左一右躍出,一人一個,扶起那並肩仰臥之人。方兆南仔細一瞧之下,不禁身子一顫,向後退了一步。原來那仰臥在草叢中的兩人,正是自己出山之時所遇的灰袍老者和中年大漢。 只見那兩個佩帶兵刃的大漢,伸手在兩人胸前摸了一下,道:「已經氣絕多時了。」 袁九逵嘴角間仍然帶著笑意,目光在兩個屍體上瞧了半晌工夫,微微點了點頭,笑道:「把他們埋起來吧!」 兩個扶持屍體的大漢,躬身應命,挾著屍體,向草叢中深入四五尺,拔出兵刃,就地挖了一個土坑,埋了兩人。 袁九逵低沉的冷笑一陣,對方兆南道:「方兄可見過兄弟那兩位死去的屬下麼?」 方兆南暗自忖道:此人心機深沉,狡詐百出,必已看到我剛才神色,我如不據實相告,只怕要引起他的疑心。 他乃極為聰明之人,略一轉動心念,立時答道:「在下出山之時,曾和兩位屬下相遇旁道,想不到數日之隔,兩人已然死去。」 袁九逵聽他言詞之中毫無破綻,察言觀色,知他所言非虛,點頭一笑,道:「方兄武功高強,想必早已瞧出他們兩人如何死法了?」 方兆南雖然不明兩人死因,但見兩人全身不見刀劍傷痕,如非被人以內家重手震死,定是被人點中要穴而亡,當下接口答道:「以在下的看法,貴屬似被人用重手點中要穴而亡?」 袁九呵呵一笑,道:「一方兄說的不錯,兩人正是被人用重手法點中要穴死去……」 那留著八字鬍的矮小漢子,突然插嘴,接著說道:「以在下的看法,兩人氣絕時間,不會超過半日工夫……」 笑面一梟袁九逵點頭道:「他們先被人點傷重穴,倒臥在亂草叢中,直待元氣耗盡而死,如果我的推斷不錯,他們受傷日期,當在兩日之前……」他微一沉吟一陣,又道:「當今江南道上,敢和我袁某作對之人,除了天風牛鼻子一群人外,實難再找得出,但這兩人又似非傷在天風老道的手底,不知何人有此能耐,竟能一擊點中了成武的要穴。」 那留有八字鬍的矮小漢子道:「事已至此,瓢把子也不必為此煩惱……」他轉臉投瞥了方兆南一眼,道:「要不要我先到前面瞧瞧?」 袁九逵笑道:「不用啦!據我看成武是被人用一種獨門手法點中了要穴,就是咱們能在兩人未死之前趕到,只怕也束手無策,難以救得兩人,眼下不宜再分散實力。」 方兆南心中突然一動,暗道:天下點穴手法,大都相差不遠,以笑面一梟的深厚功力,江湖聲譽,竟然自己承認無法解得屬下被點穴道,莫非那紅衣少女還未離開此處不成? 他曾在言陵甫丹室之中,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企圖推活那黃衣少年的穴道,那知傾盡全身之力,竟然無法推活被點穴道,是以,知道冥嶽中人,點穴法自成一格,不解其中奧密,縱有深厚的功力,也難解救。 袁九逵是何等人物,隨時隨地,均在留心著方兆南的神色表情,看他沉思不言,心中疑慮頓生,但他乃城府深沉之人,雖然動了疑念,但卻不肯貿然追問,故作不覺,緩步向前走去。 那白髮白髯的枯瘦老叟忽然一晃身軀,迅快絕倫的欺到方兆南身側,冷冷的問道:「言陵甫居住之處,除他之外,還有些什麼人?」話聲甫落,探手一把,直向方兆南左腕之上抓去。 方兆南側身一讓,向右側疾跨三步,讓開那枯瘦老叟一招擒拿。 白髮老叟一擊不中,微閉的雙目突然一睜,第二招連綿出手,指風似剪,掃向前胸。這一擊,來勢奇快,方兆南退避不及,被迫的舉手封架,一招「迎風斷草」橫掌向對方右肘上劈去。 只聽那白髯老叟嘿嘿一聲冷笑,掃擊而出的右手陡然一縮,左手趁勢而出,一把抓住方兆南的右腕。方兆南只覺對方扣在手腕之上的五指一緊,脈門穴道受制,行血返攻內腑,全身勁力頓失。 忽聽一聲冷森森的大喝道:「耿三元,快些給我放手!」 抬頭望去,只見笑面一梟袁九逵背手卓立在丈餘外處,怒目望著那白髮白髯的枯瘦老叟。 氣焰萬丈,滿臉殺機的耿三元,在聽得袁九逵大喝之後,竟然乖乖的鬆開了方兆南的右腕,退到了一側。 笑面一梟舉手一招,說道:「方兄請這邊來。」 方兆南心知眼下形勢十分惡劣,袁九逵隨來之人,都已對他動了疑心,隨時隨地都有被殺之危。袁九逵雖然未必真有相護之意,但他眼下正需自己相助之時,決不會放任屬下加害自己,當下直向袁九逵身側走去。 這位臉上永遠帶著陰森笑容的江南綠林盜首,此刻,卻似有著無與倫比的心事憂慮,那經常掛在嘴角上的笑意,也暫時歛去不見。 他緩緩的舉起右手,一拍方兆南肩膀,說道:「那死去的灰袍老者成武,和耿三元有著結盟之義,睹屍傷情,一時心急,冒犯了方兄,希兄台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方兆南突然朗朗笑道:「這也是人之常情,自是不能怪他。」 他幾經思慮之後,覺著在眼下這微妙環境之中,隨時有被殺之危,單以鎮靜應付,只怕不足以自保性命,他乃極端聰明之人,念頭一轉,故作神秘之態。 果然他這種異常的鎮靜輕鬆神情,引起了笑面一梟袁九逵的更大疑慮,但一時間,又不便出口追問,恐怕方兆南笑他膽小,只得故作大方,舉步和方兆南並肩而進。 翻越過一座山嶺,到一座入谷的山口所在,兩株巨松,分列入口兩側。 忽聽袁九逵冷哼一聲,停步不前,兩隻鷂眼中神光暴射,左右轉動,在兩株巨松上面打轉。 方兆南隨著他目光瞧去,只見左右兩株巨松之上,各自吊著一人,在夜風中不停搖擺,顯然這兩人已經死去多時。 這時,天色已經入夜,微弱的星光之下,更增了幾分陰森之氣,饒他笑面一梟袁九逵殺人不眨眼睛,此刻也覺著背脊冒上來一股寒意。 但他究竟是一方霸主之才,心中雖感驚駭,但外形仍能保持鎮靜,冷笑一聲,說道:「這兩個道裝之人,看來極像是天風道長門下,哈哈!江南黑白兩道中人,這一次都算栽倒九宮山中了。」他想到天風道長門下,也被人殺死兩個吊在樹上,他日傳言江湖之上,自己不致被人嘲笑,驚駭之中,又有著幾分歡愉心情,一時之間,情難自禁,哈哈長笑不絕。 方兆南仔細瞧那兩具吊在松樹上的屍體,果然身著道裝,樹身之上,還釘著兩柄長劍,看身材極似自己離山之時,所見的兩個道人。 袁九逵突然頓住了那午夜梟啼般的長笑之聲,側臉對方兆南道:「兄弟久聞知機子言陵甫精通丹道醫術,被江湖尊稱為神醫之名,想不到竟然是這般一個心狠手辣之人……」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咱們距他的居住之處,還有多遠?在下倒極欲一見其人之面,也好討教幾手絕學。」言詞之間,已把方兆南看作言陵甫同道之人。 方兆南也不解釋,淡淡一笑,道:「言老前輩居住之處,已離此不遠,大約估計,約在十里左右。」 袁九逵嘴角又浮現出令人難測高深的陰冷笑意,說道:「很好,很好,那就請方兄帶路,咱們緊趕一程吧!」 方兆南突然一挺胸說道:「在下有一個不情之求,不知袁兄能否答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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