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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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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李金貴叫道:「這裡是三小姐的閨房,要不要進去看看?」 正好李金貴身上帶著火摺,推開門去,幾案上的油燈還剩有半盞油。 燃上油燈,照見室內各種擺設雖仍保持原樣,卻到處蛛網塵封, 李金貴把繡墩上的錦墊撣乾淨後道:「二小姐請坐!」 他說著自己也在另一繡墩上坐下。 這裡他在回家的第一晚便來過。 但白銀鳳看到妹妹閨房內的情形,卻把原有的一線希望也全消失了,因為若家裡還有人,哪會變成這種樣子。 她細心的觀察了一陣道:「奇怪,我家的人就是撤走了,也該把房門鎖上,何況這還是三妹的繡房。」 李金貴也思解不透是何原因,籲口氣道:「也許是府上的人料定沒人敢闖進來,所以才用不著關閉門戶。」 白銀鳳搖頭道:「我們白家的仇人就在圓覺寺底下,他們隨時都可能闖進來,而且有些好奇的,也很可能會來。四年前你還不照樣是偷偷進來的麼?」 這一來當真說得李金貴無話可答。 他只好轉變話題問道:「二小姐剛才為什麼越牆到了我家,莫非你知道我已經回來了?」 白銀鳳道:「我當然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李金貴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白銀鳳道:「在你離開長虹島的第三天,令師便到了普陀山訪晤家師。本來家師希望再過兩年才准我回家,但聽說你已回來之後,便改變主意,讓我提早回來,以便相互間有所照顧。我昨晚回來以後,因為找不到家裡的人,所以才想到去找你,而我雖然去過你家,卻不知道你住在那裡,還好,很快就把你引了出來。」 李金貴心頭怦然一動道:「莫非令師無相前輩早已知道府上都搬走了。」 白銀鳳眨著一對水汪汪的星眸道:「你怎會想到這方面來呢?」 李金貴道:「二小姐剛才曾提到令師要你回來,以便和我相互照顧。若府上有人,又何用我們相互照顧呢?」 白銀鳳恍然而悟的點點頭道:「對,家師必定早已知道我家目前的情形了,但她老人家為什麼事先又不肯對我說明?」 李金貴訕然一笑道:「也許是天機不可洩漏吧。」 白銀鳳垂下粉頸,陷入沉思,似乎不願再多說什麼。 這情景看在李金貴眼中,竟把白銀鳳幻化成白玉鳳,本來她們姐妹長得極為相像,再加白銀鳳垂下頭去,那模樣,那情態,是多麼神似,他真恨不得走上前去,把她緊緊抱住,但理智告訴他,絕對莽撞不得。 過了許久,他才搭訕著說道:「二小姐,我剛才一直不曾告訴你,我在回家的第一天夜裡,便到過府上了。」 白銀鳳抬起頭來,早眸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問道:「你可曾看到什麼?」 李金貴道:「自然並末見到府上的人,不過在假山旁的水榭荷池邊,卻遇上了怪事。」 白銀鳳並未吃驚,語氣嚴靜的道:「假山旁的石室,是家父、姑姑和大姐經常坐關之處,附近設下了許多禁制,遇上了怪事,根本不足為奇。因為我家的人雖然搬走了,那些禁制並不可能撤去,這也就是別人不敢隨便進入我們白家大院的原因。」 李金貴道:「我說的並非那些禁制,而是遇到了鬼。」 這一來白銀鳳終於吃驚了,她臉色一變道:「聽說荒廢年久的巨宅大院,常常有狐仙出現,莫非捨下會進來狐仙?」 李金貴道:「不是狐仙,是一個死了四年多的人,她死時我還親眼看到。」 白銀鳳失聲問道:「那是誰?」 李金貴道:「你對這人比我更熟,就是府上三位小姐的奶媽金姥。」 白銀鳳頓時怔在當場,急急說道:「金姥四年前被我救回家的當天晚上,明明已被修羅門的鄭永明暗算致死,你不是看錯了人吧?」 李金貴道:「我不但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還跟她講過話。」 白銀鳳芳心一震,如墜五里霧中,道:「真有這種事,我們看看去!」 李金貴吹熄了燈,這在他是求之不得,自上次他在水榭荷池邊遇上了這樁怪異事情,每一思及,無時無刻不在想回來看看。 出了白玉鳳的閨房,他隨在二小姐身後,很快便來到水榭荷池邊。 白銀鳳遙望著那上次被炸毀的大樓一角,至今仍是原樣,芳心中不由興起一種淒涼蕭瑟之感。 李金貴指著荷池中道:「金姥那晚就是從水中露出半截身子來的,後來又沉回水底去了。」 白銀鳳雖知這附近有不少禁制,但機關設在何處,如何操縱,卻並不清楚,至於水底是否有什麼設置,那就更無所悉了。 她聽到李金貴如此活龍活現的一說,幾乎連發根都豎了起來,凝著聲音道:「若真有這種怪事,那簡直是傳聞中的神話故事了!」 李金貴在這刹那,也開始泛出毛骨悚然之感,他聚精會神的凝視著荷池水面,期待著重睹怪異景象能再度出現。 果然,不大一會工夫,荷池內冒出了迷茫的霧氣。 霧氣越來越濃,漸漸遮住了整座假山,連李金貴和白銀鳳相距不過數尺,相互對望,也有模糊之感。 只聽白銀鳳道:「阿貴,要小心!這霧氣很可能會傷人!」 於是兩人齊向後退。 偏偏那霧氣像故意和他們做耍似的,當他們再回過身來,霧氣竟已迅快的消失。 這使白銀鳳和李金貴越發駭異,因為按常理霧氣是慢慢消散的,絕不可能一眨眼的工夫便完全不見。 當兩人的意念尚未轉完,突見荷池對面石室周近憑空冒出了七八個鬼魅般的怪形。 這些影子既似人又似精怪,既真實又虛無飄渺,所以只能稱為怪影。 他們雖未離開原地,卻一個個手舞足蹈,做著不規則的運動,有如天魔亂舞。 這景象是李金貴上次所未見到的,他大為震驚之下,失聲問道:「二小姐,那到底是人是鬼?」 白銀鳳不慌不忙的道:「這個我知道,那不是人,也不是鬼,是我曾祖父留下的法術,名叫『天魔陣』。這種陣式一出現,武功再高的人也無法通過。」 李金貴道:「這樣說來,府上一定還有人在。」 白銀鳳道:「你怎麼知道?」 李金貴道:「若沒人在,這些禁制又是誰操縱的?」 白銀鳳笑道:「這你就不知那些禁制的神秘了,它們根本不需要有人操縱,只要有人接近,便會自動發生神效。」 李金貴奇道:「那是什麼原因呢?」 白銀鳳道;「凡有人接近,必然有腳步的震動,或發出其他聲音,只要和嚴時有絲毫不同,那些禁制便會自動發揮功效。我們現在是在荷池旁邊,離得遠,所以才會出現霧氣和『天魔陣』,若過了小橋走到對面,還會有另外的禁制出現。」 忽見李金貴向池內一指,臉色大變道:「二小姐,金姥又出現了,你看!」 白銀鳳順著他的手勢望去,只見一片荷葉下,露出—個白髮蓬鬆滿面皺紋的人頭,正是金花女俠金瓊華。 水面上泛著人頭,尤其在夜晚,怎不令人看得打心底冒出冷氣。 那人頭靠在荷莖上,動也不動,就像一個被淹死的人下半身沉在水裡一般。 但白銀鳳卻知道那池水足有八九尺深,人站在水底,絕不可能露出頭來,而且也更不可能有人閑著沒事幹這種事嚇人。 因為此刻已是深秋,長久浸在水裡,絕難忍受。 白銀鳳幾乎是直著嗓門叫道:「奶媽!金姥!真的是你麼?你在那裡做什麼?」 話聲甫畢,那人頭已冉冉沉沒水中。 但白銀鳳清晰的看到,那人頭在沉入水中的刹那,眼睛眨動了一下。 她像著了魔般轉過身來,望著李金貴道:「阿貴,她實在很像金姥,你上次真和她講過話麼?」 李金貴因為是第二次看到這種怪異的事,已不像白銀鳳那樣吃驚。 他點點頭道:「上次她跟我的確講過很多話,而且上次月光很亮,又不是在荷葉下面,看得比剛才清楚多了。」 白銀鳳喃喃說道:「她是我的奶媽,我直到九歲混進修羅門時才離開下她,她為什麼見了我反而不肯說話呢?」 李金貴道:「現在二小姐相信她還活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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