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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林煌略一沉吟,回過頭去,只見天昊道長和趙恨地停在數丈開外的一座土堆上,兩枝火把插在地上,似乎是盤膝坐了下來。

  而那鄭君武則站在天昊道長之前守候著,一副戒備的模樣。

  林煌心中有些狐疑,不知道天昊道長和趙恨地在幹些什麼,側首道:「仙童,你等一下,我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葛仙童應了一聲,蹲下身去抱起了雪狸,詫異地望著那盤坐在遠處土堆上的趙恨地。

  林煌躍了過去,只見趙恨地盤坐於地,天昊道長則坐在他的身後,單掌平貼趙恨地的背心,顯然是在施出道家特異的搜經察脈之功,不禁詫異地問道:「到底是怎麼……」

  鄭君武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把林煌拉在一旁,將趙恨地在鏡房的遭遇,跟林煌說了—遍。

  林煌聽著聽著,眉毛不禁皺了起來。沒等鄭君武把話說完,便跺足道:「唉!怎麼在早先的時候不講,老六,你也是的,既然曉得這件事,也該早些告訴我……」

  鄭君武苦笑道:「本門不禁情欲,也用不著童身習功,我在鏡室中發現恨地的時候,見他全身赤裸,還只當他經過了一場風流陣仗,絕未想到,他所受的戮害如此之深……」

  林煌打斷了他的話,問道:「別多廢話,現在到底怎麼啦?」

  鄭君武道:「剛才大舅爺發現恨地真力不繼,加以追問,恨地這才說出實話,大舅爺驚駭之下,連忙將茅山的『碧玉真元丸』給恨地一口氣服下了三顆,又強迫他盤膝運功,看來是要以本身真力,助恨地盡速復原……」

  他望了盤坐中的天昊道長和趙恨地一眼,道:「不過恨地真元大傷,我看短期之內絕對無法恢復過來。」

  林煌搖頭歎道:「唉!這都怪你,不早點告訴我,否則我可讓他回宮裡去,換武揚來,現在已經走到一半……」

  鄭君武不悅地道:「三哥,你怎麼又怪起我來了?剛才我不是說過……」

  林煌揮手道:「好了,不要說了!」

  他皺皺眉,目光投向那像一枝劍樣,刺入夜空的山峰,忖道:「阿貴在逃亡之際,必然是惶急恐懼,所以才會在慌不擇路的情形下,逃到這裡來,他已經有半天未進飲食了,此刻一定是又餓又冷,並且心中充滿恐懼駭怕之情,若是見到熟人,定跟看到親人一般,絕不會想到其他,必會乖乖的隨我們走……」

  意念一轉,他不禁又忖道:「可是如果萬一他在慌不擇路的情形下,不小心跌在山澗隙縫之中,恐怕逃得生命的機會就很微小了……」

  鄭君武見他默不作聲,面上滿布陰鬱,搓了搓手,問道:「三哥,現在該怎麼辦?」

  林煌一瞪眼道:「怎麼辦?現在只有等了。」

  鄭君武道:「等什麼?難道我們不能先去找阿貴?」

  林煌道:「你去找?阿貴此刻有如驚弓之鳥,見到有人接近,只怕躲都來不及,萬一逼急了,發生任何意外,誰又能負責?」

  鄭君武道:「可是如果此刻阿貴已經跌傷了躺在那兒,我們把時間拖久了,只怕反而更加不利,這一點你考慮到了沒有?」

  林煌臉色一沉,道:「當然我考慮到了,你以為我是豬腦?」

  鄭君武見他這樣子,曉得他的確是生氣了,聳了聳肩,道:「三哥,我完全是好意,你別把氣出在我的身上,既然恨地不能走,那麼我們讓仙童帶我們先走,阿貴那小子認得仙童,想必不會懷疑我們……」

  林煌瞪眼道:「老六,你腦袋裡裝的是什麼?豆腐渣還是爛泥漿,怎麼想的這麼天真?」

  鄭君武臉上的肌肉抽搐一下,道:「我是草包,你是智囊,好吧!這件事你自己去辦吧,我不幹了。」說著,轉身便走。

  林煌話—出口,便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把這個老兄弟又得罪了。

  他一見鄭君武轉身要走,連忙一把拉住鄭君武的手臂,道:「老六,你等等!」

  鄭君武冷哼一聲道:「你拉我作什麼?反正我插在裡面,只有礙事,我是豬腦,你是天才,這種事只有天才能辦……」

  林煌苦笑了下,道:「君武,我們是三十年的老兄弟了,為兄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生什麼氣嘛?唉,我這麼做是為了本門的利益,又不是為我自己……」

  鄭君武冷笑道:「你把我損成這個樣子,也是為了本門的利益?」

  林煌道:「君武,你講道理好吧?你知道你提出的那個主意行不通的。」

  鄭君武道:「怎麼行不通?」

  林煌望了正在運功中的天昊道長一眼,壓低聲音,道:「我們都去找阿貴,如果大舅爺把恨地帶走,藏在深山大澤中,怎麼辦?」

  鄭君武道:「大舅爺為什麼要這樣做?」

  林煌道:「他當然是有理由要這麼做,最低限度,他為了要保護恨地,會不擇一切手段,而攜之逃去,則是其中最簡單的方法……」

  鄭君武心中明白天昊道長為了趙恨地的安危,的確會做出這等事來,尤其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趙恨地也很可能會隨之而去。

  他沉吟—下,道:「三哥,依你之見,該怎麼辦呢?」

  林煌道:「眼下有兩個辦法,一是再等半個時辰,看看恨地能不能恢復過來,最好能一起走,其次就是由我在這兒守著他們,你陪仙童一起,先出發去找阿貴。」

  鄭君武道:「哦!為什麼要我陪仙童去?你可以跟他去,我守在這兒,不是一樣嗎?」

  林煌道:「當然不一樣,你隨仙童去,是以淩三的面目出現,我怎麼行?」

  鄭君武一笑,道:「弄了半天,你還是要我動手易容……」

  林煌道:「這原本是你的拿手好戲,淩三這個人就是出自你的手下,你又為什麼不能做淩三?眼下只有淩三能取得阿貴的信任,你以淩三的面目出現,阿貴如何能辨真假?」

  鄭君武道:「為什麼非要我不可?我把你變成淩三不就行了嗎?」

  林煌搖頭道:「這怎麼行?我只要一開口,阿貴就知道我是西貝貨,反面壞事……」

  鄭君武忍不住笑道:「哈哈,我忘了你一口川西土話,平常還好,—急之下,土話就出籠了!」頓了頓,道:「好吧!就這麼辦,我們再等半個時辰,如果恨地無法恢復,我就親自出馬。」

  林煌道:「君武,謝了。」

  鄭君武揮了揮手,道:「唉,我們是老兄弟了,還談什麼謝字?何況……」

  他見到天昊道長籲了一口長氣,緩緩睜開眼來,連忙停住話聲,躍了過去,問道:「大舅爺,怎麼樣了?」

  天昊道長朝鄭君武打了個稽首,道:「多謝鄭施主為貧道護法,恨地已經無甚大礙了。」

  林煌也躍了過來,道:「大舅爺,這都是小弟的錯,我不清楚恨地在玄妙觀裡的遭遇,以致……」

  天昊道長立了起來,道:「鄭施主太過客氣了,一切事端都是玄真那幾個畜生引起的,他們不走正道,反而從服藥采補的邪路行進,想要修仙成道,正是椽木求魚,貧道回去之後,一定毀了鏡室,將他們三個送回茅山面壁十年,要他們好好反省……」

  林煌曉得天昊道長心疼趙恨地所受到的傷害,必然會這麼做的,望了仍在盤膝運功的趙恨地一眼,道:「大舅爺,恨地沒有大礙吧?」

  天昊道長沉聲道:「大礙是沒有,不過他真元既失,精氣複傷,短期之內恐怕無法恢復,不過,貧道決定親自跑一趟少林和武當,只要取得少林大還丹和武當的九轉奪命丹,再配上幾味固本保元的藥材,定可在兩年內使恨地受損的元氣,恢復過來,並且更加充沛……」

  林煌躬身道:「多謝大舅爺費心了。」

  天昊道長道:「這是哪兒的話,貧道在這世上,只有恨地這麼一個親人了,為了他,就算是讓我……」

  說話之間,他見到趙恨地已睜開眼睛,忙道:「孩子,你覺得好一點沒有?」

  趙恨地道:「多謝大舅為我輸送真力,我覺得精神好多了……」

  他見到林煌站在一旁注視自己,不禁臉上一紅,慌忙站了起來,赧然道:「三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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