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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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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已正午。 客人突然增多,本來只有五成座的大廳片刻間坐滿了客人。 稍晚一點的客人,已經沒有了座位。 這時,突然有兩個客人,直對何寒衣的座位上行了過來。 這是一張小桌子,何寒衣叫了四個菜,已經擺滿了大半個桌面。 但那兩個客人,卻望也不望何寒衣,就坐了下去。 何寒衣心中不悅,但卻忍下了沒有發作。 他已明白,忍耐,是一種很高的修養。 兩個客人,都穿著長衫,帶著氊帽。 其中一人突然脫下氊帽,放在桌子上,借氊帽掩遮,右手指、中無名三指,半屈半伸,手心微微向上。 這正是黃靈規定的聯絡信號。 何寒衣低聲道:「我住在一座跨院中。」 那打出暗號的客人接道:「這位兄台,這裡生意太好,大家擠一擠,與人方便,咱們吃點東西就走了。」 聲音很陌生,何寒衣聽不出是什麼人。 何寒衣招過店小二,結過帳,起身而去。 他現在,只知道有陰陽堡的人,到了天外客棧,那人不是黃靈,也不是葉長青和屠無方,沒有傳來任何消息,只是示意何寒衣儘快離開大廳。 何寒衣離開了大廳,只有一個去處,那就是回到他住的跨院房裡。 跨院中,仍然保持了相當的幽靜,他相信,華妙真如若在此,一定會很容易解決了這件事,至少,她會提出一個很具體的結論。 她是個很聰明的人,加上豐富的江湖經驗。 可惜,華妙真沒出現。 何寒衣取過茶杯,倒一杯茶,喝下去。 茶入腹中,立刻感覺到不對。 可惜,太晚了。 因為,他立刻感覺那是一種很強烈的毒藥,而且,效果立竿見影。 何寒衣立刻感覺到,真氣不繼,好像忽然間失去了二十年苦練的武功。 這時,關閉的木門,突然推開了。 一個二十四五的年輕人行了進來。 那人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種很諷刺的笑意。 年輕人穿著一件青綢子長衫,腰中束下一條雪白的帶子。 何寒衣儘量保持平靜,希望能掩去中毒的徵象。 青衣年輕人,兩道冷厲的眼光,打量了何寒衣一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何寒衣故作鎮靜地淡淡一笑,道:「你笑什麼?」 青衣人道:「你叫何寒衣,對嗎?」 何寒衣道:「嗯!」 青衣人道:「金劍飛輪何寒衣,出身武當,不錯吧?」 何寒衣緩緩站起了身子,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青衣人道:「何寒衣,你出身正大門戶,可知道殺人償命這句話?」 何寒衣道:「哦……」 青衣人接道:「你殺了一個店小二,屍體就在你的床下,我要把你送交官府治罪。」 何寒衣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可以見告嗎?」 青衣人笑道:「我是誰,很重要嗎?」 何寒衣道:「在下應該瞭解,你有沒有資格跟我說這些話?」 青衣人冷笑一聲,道:「何寒衣,現在,不論什麼人都可以和你說話,不論什麼人都可以和你動手了,因為,就算是一個普通的人,也可以和你打一架,而且,一定可以打得過你。」 何寒衣歎息一聲,道:「我服的是什麼藥物?」 青衣人道:「軟骨消功散。」 何寒衣道:「很惡毒的名字。」 青衣人道:「而且,也很實用,一個人食下這種藥物之後,真的是骨軟功消。」 何寒衣冷冷說道:「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不容羞辱。」 青衣人朗朗一笑道;「何寒衣,你很怕羞辱。」 何寒衣道:「殺剮任憑處置,閣下可以出手了。」 他暗中運氣相試,已確知真氣難提,無法和人再動手了。 青衣人搖搖頭,道:「何寒衣,我不會殺你,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了你嗎?」 何寒衣冷冷說道:「你、你……」 青衣年輕人,冷冷說道:「何寒衣,你不用瞪眼,你現在是砧上之肉,我高興怎麼宰割,就怎麼宰割你。」 何寒衣垂下頭去。 他心中充滿了激憤、痛恨,但他卻無法發作。 他已暗自試過,就算想自絕,也是有所不能了。 青衣年輕人好整以暇地在何寒衣對面坐下,道:「你聽著,何寒衣,你只有一個辦法,可以逃避死亡。」 何寒衣道:「我不怕死!」 青衣人道:「但我會羞辱你,使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何寒衣厲聲大喝道:「不行……」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為什麼不行,給我跪下。」 右手微微一帶,左手沉腕橫切,何寒衣身不自主的跪了下去。 何寒衣一生之中,從未受過如此的委屈,頓有著生不如死之感。 咬咬牙站了起來,用盡所有的氣力,向牆壁上撞去。 只覺衣領被人抓住,用力一帶,生生被拉了回來。 是的,他連取死的能力,也已經沒有了,不覺英雄淚下,滾落兩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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