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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猛一回身,頓時驚得他們魂不附體,只見面前站著個一身黑衣,奇瘦無比,如同皮包骨頭的老婦。

  尤其是張臉,幾乎已見不到肉,簡直就是個骷髏!

  所幸二人均非泛泛之輩,且不信民間有鬼,雙雙力持鎮定,蓄勢待發。

  黑衣老婦聲如夜梟,冷冷一笑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此山!」

  丁炎山雖明知對方是人,卻問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黑衣老婦道:「我是人,也是鬼!但這並不重要,今夜你們擅闖之罪,我要略施薄懲,留下你們兩人之中,一人的雙臂。由你們自己決定,哪一個自願受罰?」

  丁炎山怒道:「哼!好大的口氣!」狂喝一聲,出其不意雙臂齊張,突向對方撲去。

  哪知黑衣老婦雙袖齊拂,竟似兩把斷金斬玉利刃,袖角過處,血光飛濺,丁炎山的兩條胳臂,已齊齊削斷!

  以丁炎山的武功,已足躋身武林一流高手,居然一個照面,就被對方以袍袖削斷雙臂。黑衣老婦武功之高,實已令人不可思議。

  慘叫聲中,只見黑衣老婦身形暴起,快如電光石火,將即落地的兩條斷臂,以袍卷起,落在她雙手之中。

  變生肘腋,快得有如迅雷不及掩耳,驚得宗濤哪還敢出手。

  黑衣老婦雙手各執一隻斷臂,厲聲喝道:「老叫化,你還不快帶著他走!」

  宗濤把心一橫,突然以掌齊發,向對方攻去。

  以他的功力,這雙掌齊發,力足碎石拔樹,不料黑衣老婦雙袖輕拂,竟將雷霆萬鈞的掌力,頓化無形。

  這一驚非同小可,老叫化不禁驚得張目結舌。

  黑衣老婦一聲狂笑,抓著兩隻血淋淋斷臂,身形一拔數丈,淩空向斜刺裡一掠,轉眼已無影無蹤。

  宗濤這才發現,丁炎山已搖搖欲倒,急忙上前將他挾住扶住,回頭向谷外狂奔。

  聽畢這段經過,天齊道長等人也不禁相顧愕然。

  丁鳳驚問道:「宗老前輩也不知道,那黑衣老婦是何許人?」

  宗濤沮然搖頭道:「老叫化活了一甲子有餘,對近百年來,無論是武林高手,江湖成名人物,或是異人隱士,均可如數家珍,但搜盡枯腸,卻想不起有這麼個老婆子……」

  天齊道長道:「這老婆子,定然是大家耳熟能詳之人!」

  宗濤「哦?」了一聲,詫然道:「何以見得?」

  天齊道長道:「日間曾有一頭巨鷹,飛臨少林寺上空,投下一函致慧因大師,略謂七日之內,嵩山將有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囑轉知來此各路人馬,拭目以待,共襄盛舉,署名為『知名不具』。

  因此貧道判斷,這老婆子必是眾所周知之人!」

  宗濤問道:「道長可曾想到何人?」

  天齊道長沉吟一下,道:「當今天下武林之中,論年齡、輩份及武功,最高者莫過於恨天一嫗及南海門中蕭夫人。」

  「但方才聽宗大俠所言,那老婆子絕非她們之一,且武功遠在她們之上,貧道一時倒真想不出……」

  他們說話之時,白雲峰已撕下一片上衣下擺,一分為二,為丁炎山將斷臂處傷口包紮起來,並且點了左右兩處「膺窗穴」,使血止住。

  丁鳳此刻無暇聽宗濤與天齊道長討論那老婆子是何人,只關心丁炎山傷勢,急問道:「白兄,家叔的命能保住嗎?」

  白雲峰神色凝重道:「失血過多,若不盡速救治,恐有性命之慮!」

  丁鳳驚道:「那如何是好,這荒山野外……」

  白雲峰建議道:「只有送住少林寺。」

  這又是個難題,丁鳳顧慮到小叫化,不禁向他一瞥,為難道:「這……」

  宗濤知他心意,接道:「丁姑娘與徐老弟都不必去,由老叫化隨往,也好跟慧因大師共商對策。」

  丁鳳心中暗喜,表面上不得不故作姿態道:「三叔身受重傷,晚輩怎可置身事外,偏勞宗老前輩……」

  宗濤也故意道:「徐老弟武功尚未完全恢復,丁姑娘若不留下照顧,萬一他再出了差錯,麻煩就更大啦!」

  丁鳳猶豫一下,始道:「好吧,有勞宗老前輩了,咱們回原地等候消息。」

  救人如救火,事不宜遲,宗濤立即抱起丁炎山,隨同天齊道長、白雲峰及瘋和尚,直奔少林寺而去。

  丁鳳這才發覺,小叫化已半晌未發一言,似被宗濤述說那番經過所懾,已被嚇呆,不禁笑問道:「徐大哥,你怎麼了?」

  小叫化慶倖道:「我在想,幸好咱們沒遇上那老婆子,否則……」

  丁鳳接道:「你放心,如果她要削斷其中一人雙臂,我一定自讓她下手,絕不容她傷害你的!」

  小叫化認真道:「不!我拼了命,也不會讓那老婆子動你一根汗毛!」

  丁鳳欣喜道:「哦!這麼說,徐大哥的武功已經恢復了?」

  小叫化苦笑道:「我根本不會武功啊!」

  丁鳳嬌嗔道:「徐大哥,你又來了!」

  小叫化鄭重其事道:「丁姑娘,別人不去管他,你必須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什麼徐元平!」他的神情、語氣如此肯定,使丁鳳怔住了。

  ▼第二十七回 小叫化勇闖密林

  夜明如水,晚風習習,吹動一陣陣松濤聲,如潮水澎湃。

  一株參天古松下,小叫化、丁鳳席地並肩而坐,默默無語。他們保持沉默,已有半個時辰。

  突聞丁鳳深深一歎,打破沉寂道:「徐大哥,你真的不是徐元平?」

  小叫化點了點頭,道:「打從開始,我就說我不是徐元平,可是沒人相信。」

  丁鳳道:「到現在為止,我仍然不相信!」

  小叫化苦笑道:「那也沒辦,反正我已經習慣了。說實在的,有時連我自己都懷疑,我可能真的就是徐元平呢!」

  丁鳳笑問道:「如果你不是徐元平,那你是什麼人?」

  小叫化正色道:「我無名無姓,他們都叫我狗子!」

  丁鳳追問道:「他們是誰?」

  小叫化道:「我認識的那些人,大多都是要飯的。」

  丁鳳忍俊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叫化悴然道:「要飯有什麼好笑,宗老前輩還不是個老叫化!」

  丁鳳道:「我不是笑這個。」

  小叫化愣頭愣腦的道:「那你笑什麼?」

  丁鳳瞥了他一眼,道:「我方才突然想到,第一個發現你的是我,但我並未替你宣揚。而每一個見到你的人,都認定你是死而復生的徐元平,引起江湖軒然大波,萬一最後發覺你不是徐元平,這個笑話不是開大了。」

  小叫化一臉無辜道:「笑話是他們自己鬧出來的,可怪不得我!」

  丁鳳置之一笑道:「好了,咱們不談這個,反正不管你是不是徐元平,只要我認定,你是我心目中的徐大哥就行了。何況,師父限我三個月之內回玄武宮,限期轉眼將屆了……」

  想到即將回玄武宮,這少女笑容頓失,不禁無限感傷地深深一歎。

  小叫化急問道:「那個雜毛老道要逼你回去?」

  丁鳳微微點頭,沮然道:「當初是我自己同意,隨他習藝三載的。」

  小叫化依依不捨道:「這麼說,咱們快分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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