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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


  因為,掌門人接掌門戶前,有五年閉關習武之期,接掌門戶後,又很少在江湖上出現,是以,武林中見過唐家掌門人的為數不多。

  馬文飛抬頭望去,只見正北方,花樹叢中,緩步走出了一個白髮如銀,青色衣褲,手扶鳳頭枴杖的老娘。

  在她身後左右兩側,緊隨著兩個二十出頭,天藍勁裝,身佩長劍的美姿少女。

  帶路小婢,替那老嫗引入座位,但兩個藍衣佩劍的侍婢,卻不肯坐下,一左一右的分站唐老太太身後。

  只聽呼喝之聲,又傳了過來,道:「關外長白山黑、白二老駕到。」

  蕭翎一皺眉頭,暗道:這黑、白二老,又是何許人物?倒得仔細瞧瞧。

  側目一望,忽然發現那馬文飛臉上微現出驚愕之色,不禁心中一動,忖道:看來這黑、白二老,是大有名望的武林人物了。

  轉眼瞧去,只見一個美婢,帶著兩個衣著不同之人,緩步行來。

  左首一個,全身白衣,戴著白氈帽,身材細高,白髯垂胸。

  右首一人,全身黑衣,頭上戴著一頂皮帽子,由頭上直垂頸間,只露出一對眼睛和鼻子。

  蕭翎心中暗道:大概這就是黑白二老了。

  黑、白二老也在那帶路美婢引導下,坐上席位。

  只聽那花叢中的樂聲,突然一變,轉為急促之聲。

  望花樓頂,那垂下的綵緞上,突現了一條人影,足踏綵緞,直滑而下。

  單是這一份輕功,膽氣,就已使全場中人,暗生驚駭。

  只見那人影疾快沉落,已然清楚可見,是一個身軀高大的駝背中年人,豐頰隆額,濃眉海口,儒巾長衫,黑髯及腹,正是百花山莊的大莊主,血影子沈木風。

  沈木風距地還有三丈左右時,突然邁足一步,身離綵緞,高大的身軀,飄飄而下,落著實地。

  蕭翎心知沈木風目力驚人,見及細微,不敢多瞧,急急別過頭去。

  只見那沈木風兩手抱拳道:「諸位遠道而來,給我沈某人捧場,這份情意兄弟是感激不盡。」

  場中群豪大都站了起來,抱拳還禮。

  沈木風緩步走到位居正中的席位之上,背東面西而坐,目光緩緩掃掠了四周一眼,道:「有幾位遠道客人還未趕到,諸位想必腹中已經飢餓,咱們也不再等他們了。」說完話,高高舉起右手一揮。

  四面花叢中,登時湧現出無數美婢,奉上酒菜。

  這些婢女,都似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動作迅快,但卻有條不紊,片刻之間,擺齊酒菜。

  蕭翎暗中估計,場中十幾席上,大都是三兩人坐了一桌,全場不過二三十人,心中暗自奇道:沈木風只請了這一點客人麼?更奇怪的是,周兆龍和金花夫人等,也不見出席此宴,難道這些人,都被派出去了不成。

  忖思之間,沈木風已舉起酒杯,高聲說道:「兄弟今日煩請諸位到此,有兩件小事奉告,一是我沈木風由今日起,重出江湖,二則介紹一位後起之秀,和諸位相見。」

  他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字字句句,都如由口中彈出一般,聽得人心神震動。

  馬文飛心中暗暗吃驚道:此人內功如此精深,果非好與人物。

  只見那滿頭銀髮的唐老太太,突然一頓手中的鳳頭杖,說道:「老身已快屆退休之年,想不到在我退休之前,竟然離開了四川,遠行千里,趕赴沈大莊主約會。」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足見夫人看得起我沈木風,在下是感激的很。」

  唐老太太冷笑一聲,道:「老身雖然已年過七十,但卻不喜繞著彎子說話,老身今宵趕到,明晨回川,恐是無暇參加沈大莊主明日午時的英雄大會了!」

  沈木風笑道:「這般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覺著太急促一些了麼?」

  唐老太太道:「這倒不勞大莊主費心,老身行期早定,不願更改了。」

  沈木風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強,但老夫人在百忙中抽暇光臨,已使在下這百花山莊,生輝不少……」

  唐老太太兩道斜飛入鬢的花白眉毛一聳,冷漠地接道:「老身接掌唐家門戶三十年,從未受過人的要挾,這次沈大莊主能夠逼我離開四川,親身趕來,那是足見高明了。」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唐夫人言重了。」

  蕭翎已然感覺到今宵這洗塵宴上,所以人數不多,原是早作好的安排,與會之人,恐都是沈木風圈定的可疑人物,希望早作了斷,免得明午大會之上搗亂……

  只聽唐老太太尖厲的喝道:「老身此來之意,沈木風大莊主是早已明白了?」

  沈木風緩緩舉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大口酒,笑道:「老夫人如此年紀,竟還是這般火爆的性格,就不怕氣壞了身體麼?」

  唐老太太怒道:「老身不願和你鬥口,咱們之間的事情,是此刻了斷呢?還是稍候一刻?」

  沈木風道:「此時不過初更,距天亮時光還早,老夫人最好還是先用過酒飯,我沈木風既然決定了重出江湖,難道還會跑掉不成。」

  唐老太太雖然激忿難耐,但卻又似被沈木風握住了什麼把柄,不能發作,一頓手杖,恨聲說道:「老身不能遲過三更。」

  沈木風笑道:「好!三更之前,在下定然對你唐夫人做個交代。」

  唐老太太不再言語,閉上雙目,靜坐不動,只見她挽髮的釵簪,突然散落地上,白髮散亂,在夜風中飄飄飛舞。

  蕭翎心中暗道:這唐老太太如此氣怒,心中定然是充滿了委屈,怒髮使釵簪散落,這份內功造詣倒也驚人。

  沈木風端起面前的酒杯,又大喝了一口,笑道:「諸位之中,如若還有和在下要談什麼舊恨往事的,還請快快提出。」

  馬文飛心中一動,正待開口,突聽對面而坐的司馬乾搶先說道:「在下司馬乾想請教沈大莊主!」

  沈木風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睛,直逼過來,盯在司馬乾臉上瞧了一陣,濃眉微揚,沉聲道:「司馬兄有何見教?」

  顯然,沈木風對司馬乾的舉動,感到有些意外。

  司馬乾重重咳了一聲,道:「趕來百花山莊的武林人物,不下百位,但這洗塵宴上不過區區等二三十人,不知大莊主用心何在?此乃兄弟不解之一。」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好!還有一件,你一併說完,在下再答覆不遲。」

  司馬乾道:「區區初入中原,和貴莊中人,素不相識,自是談不到仇恨二字,不知何以竟把在下也列入死亡的名額之內?此乃兄弟不解之二。」

  沈木風縱聲大笑了一陣,道:「司馬兄何以要自謙死亡,倒叫我沈某人也有些不明白了。」

  司馬乾冷笑一聲,道:「沈大莊主如是未有把我等置於死地之心,何……」

  沈木風大笑接道:「你可是說我在酒菜之中下了奇毒?」

  司馬乾道:「這等下五門的手法,以你沈大莊主的身份,自然是不屑為之,何況在坐之人不乏武林高手,酒菜之中下毒,如何能夠毒得死在場之人。」

  沈木風臉色一變,冷冷說道:「司馬乾你如想從中挑撥離間,可別怪我沈木風反目無情,應了死亡自謙之言。」

  在座群豪,大都是聽過沈木風凶殘惡名之人,也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動的人物,眼看沈木風突然變了臉色,言語間暗施警告,不許司馬乾再多管閒事,不禁一齊向司馬乾望去。

  司馬乾眼看群豪,大都把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不禁心花怒放,哈哈一笑,道:「沈大莊主施展的手段雖然是出人意料,天衣無縫,可以遮掩天下英雄耳目,但卻瞞不過我司馬乾的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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