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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黑衣大漢目注玉蘭,吞吞吐吐地道:「是一位姑娘所託。」

  玉蘭道:「是女人?」

  黑衣大漢道:「是一位姑娘。」

  他想此言一出,可能激怒玉蘭,是以吞吞吐吐,不敢出口。

  只聽蕭翎插口說道:「那女子姓什麼?」

  黑衣大漢道:「在下只知她姓岳……」

  蕭翎只覺心頭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起了一陣巨烈的波動,良久難以自制。

  玉蘭似是已覺出蕭翎激動的神情,伸出手去,握住蕭翎的右腕,說道:「相公,你怎麼啦?」

  蕭翎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目光轉到那大漢臉上,問道:「那位岳姑娘在何處?」

  黑衣大漢道:「那位岳姑娘曾經告訴我等,她已在信中寫的明白,只要我等把此信親手交給蕭翎,也就是了。」

  蕭翎道:「你們和那岳姑娘有何淵源要這般東奔西走的替她送信?」

  黑衣大漢道:「在下等受過岳姑娘救命之恩,親口答應岳姑娘,不論找遍了天涯海角,亦要把此信親手交給蕭大俠。」

  那玉蘭目睹蕭翎緊張、激動之情,心知那位姑娘和蕭翎必有著非常的淵源,站在一側,不再接口。

  蕭翎激動的情緒,逐漸的平靜下來,緩緩說道:「那位岳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那大漢想了一陣,道:「那岳姑娘雖然救了我等性命,但她始終未曾提過名字。」

  蕭翎道:「那岳姑娘是個何等模樣的人物?」心中突然動了懷疑。

  那大漢沉吟了一陣,道:「一位年輕的姑娘,素粧淡服,但卻生的極美,不可逼視,在下只覺她是位很美麗的姑娘,因在下未曾細看,很難說出和別人不同之處。」

  蕭翎道:「你們在何地,遇上岳姑娘的?」

  那大漢道:「大巴山中。」

  蕭翎暗道:那大巴山綿連千里,誰知你們在大巴山何處被救,似這般籠統之言,豈不使人多疑。

  心念電轉,卻未說出口去。

  那大漢沉吟了一陣接道:「那是黃昏時分,我等誤入了別人的禁地,給人生擒,被囚在一座高峰之上,讓我等自生自滅,那山峰高出雲表,罡風如刀,上面苦寒無比,普通之人,不消兩個三個時辰,便被凍僵,就算是有著武功之人,也難支持多久,正當不立之時,岳姑娘卻突然出現……」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我那岳姊姊用的軟劍,江湖之上,甚少見到,他如見過,定然知道,急急接口說道:「那位岳姑娘用的什麼兵刃?」

  黑衣大漢道:「沒帶兵刃!不知她使用何物,斬斷了我等身上捆綁的牛筋,解救了我等性命,指示了我等下山之路,囑我等代她轉交一封書信,飄然而去。」

  玉蘭冷冷接道:「哼!那岳姑娘在大巴山中既然無事,何以不肯自己下山來找呢?」

  那黑衣大漢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她在那裏是否有事,蕭大俠何不拆開書信瞧瞧,那封信她是早經寫好,只在等待著那送信人的機會而已,想必寫的十分仔細。」

  玉蘭突然晃燃了火摺子,在神像之前,取過一盞油燈,伸手撥長燈蕊,燃了起來,說道:「好,咱們也不怕燃起燈火,中了你們的鬼計,引來你們的伏兵……」

  黑衣大漢道:「姑娘放心,在下說的都是實言。」

  玉蘭晃燃起燈火,說道:「相公,打開書信瞧瞧吧!不要被他們欺騙過去。」

  蕭翎依言拆開書信,只見上面寫道:「見字即來大巴山秀雲峰下。」簡簡單單的十一個草書。

  蕭翎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封簡單的信,他盡力回想岳小釵的筆跡,但相處之時,自己年紀幼小,根本已無法想起,是否看到過岳小釵的筆跡。

  玉蘭眼看蕭翎捧書沉吟,久久不言,忍不住說道:「相公!那信書上說些什麼?」

  蕭翎緩緩把書信遞了過去,道:「妳瞧瞧看吧!」

  玉蘭有些受寵若驚的說道:「妾婢可以瞧麼?」

  蕭翎道:「不要緊。」

  玉蘭光一掠,已然瞧完信上之言,說道:「如此簡單麼?」

  蕭翎道:「我也有些懷疑,如果我那岳姊姊寫信給我,絕不會如此簡單。」

  玉蘭道:「你可記得那岳姑娘的筆跡麼?」

  蕭翎道:「記憶不起。」

  玉蘭突然吹熄手中燈火,順手點了那黑衣大漢穴道,說道:「天色不早,咱們也一該運氣調息一下,明天再問他們。」

  蕭翎心中對那岳小釵的懷慕,十分殷切,雖然覺著這封簡單的函件,疑綻重重,但心中又盼望它確是岳小釵所寫的。

  深重的懷念,使他自己想出了一種理由來解釋這封函件短促的原因,他心中暗忖道:岳姊姊寫這封書信之時,並不知此信會真的到我手中,也許她寫了一百封這樣的短函,交託給數百人找我,多一封信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找到我的機會,就算此信落入了別人手中,也不要緊,她可以隱在暗處,默查那赴約之人,如若不是我,自然不用現身相見了。

  他愈想愈覺理由正確,赴約之心,油然而生。

  夜霧更濃,小廟內外,一片漆黑。

  廟外,不時傳來了馬嘶之聲,想是三人所騎的健馬,尚未逸去,徘徊在小廟附近。

  蕭翎心中懷念著岳姊姊,一直無法靜下心來,難以入定。

  忽然,聽得一陣細語之聲,傳了過來。

  那聲音十分遙遠,雖聞其聲,卻無法辨出說的什麼!

  玉蘭低聲對蕭翎說道:「平常日子裡,如有武林人物進了百花山莊百里之內,立時由快馬、飛鴿傳入百花山莊,每到天色入夜之後,三更之前,那人在百花山莊之內所作所為,都被詳細的記入了一封密函之中被送往百花山莊……」

  蕭翎吃了一驚,道:「有這等事……」忽然想起沈木風在各大門派之內,都安了奸細、眼線,各大門派中有什麼動靜作為,他都能夠瞭如指掌,在這百花山莊百里之內,佈下眼線,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只聽玉蘭說道:「因此,這附近武林人物的活動,定然已得沈木風的默許,或許他別有所圖,不加過問。」

  蕭翎道:「目下江湖高手雲集此處,到處都是身負絕技的人,那沈木風派在各地的暗樁,絕無法追蹤這些人的行動,是以,有時視而無聞,以免露出身份。」

  玉蘭道:「妾婢之見,那沈木風定已別有計劃,如是在平常的規矩,三日之內,那人還不逸開時,沈木風必定要派人謀殺……」

  只聽外面人聲漸近,已可聽到了清晰的步履之聲。

  只聽二人說道:「咱們進入這小廟中坐坐如何?」

  蕭翎心中暗道:糟糕,這一座小廟,不過兩間房子大小,已經擠滿了人,如若要進來休息一下,勢必碰上面不可。

  只聽另一個沉重的聲音道:「不用進去坐了,前面幾處農舍,就到了敝幫主的息駕之處,在下先見了敝幫主之後再說。」

  蕭翎心中暗道:不知此人是那一幫中的人,連他們幫主也親自趕來了此地。

  那當先說話之人,不再多言,加快腳步行去。

  只聽步履聲逐漸遠去,消失不聞。

  蕭翎低聲向玉蘭說道:「此地似是一個四通八達的要隘,不宜久留,趁天色未明,咱們帶著三人走吧!」

  玉蘭道:「好!賤妾開道,金蘭姊姊請照顧這三個人,如是他們故意刁難,不願行動,或是招惹同道,無事生非。讓別人先和我們打了起來,他們袖手旁觀,從中取利,那就先殺了他們,一個搗蛋殺一個,三個刁難一起殺!」

  她似有意讓三人聽到,最後這句話,故意提高了聲音。

  蕭翎道:「可要拍活他們身上被點的穴道。」其實這些話,都是多問,口中說話,右手卻已伸了出去,拍活了三人穴道。

  玉蘭道:「點了他們雙臂穴道,不要他們有反擊之能。」

  這玉蘭足智多謀,說出之言,無形中有了很大的份量,蕭翎果如其言,拍活了三人身上大穴之後,又出手點了三人臂上穴道。

  金蘭沉聲對三人說道:「三位最好是別動妄念,免得我失手傷人。」

  玉蘭當先出了小廟,蕭翎緊隨玉蘭身後而行,金蘭走在最後,監視著三人的行動。

  夜色逐漸的消退,東方天際,已隱隱泛現出銀白之色,但霧氣卻更見濃重。

  玉蘭對四周地勢,似是十分熟悉,一語不發,低頭疾走。

  大約有頓飯工夫之久,到了一座竹籬環繞的茅舍前面。

  此際,天色已經大亮,景物已清晰可見,只見那茅舍修築的十分整齊,竹籬內栽植了不少花草,牛羊成群,散在四周青草地上。

  玉蘭走上前來,叩動竹籬高聲叫道:「有人在麼?」

  只見茅舍兩扇緊閉的木門,呀然大開,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大步奔了出來,一面高聲問道:「什麼人?」

  玉蘭道:「我!快些開門!」

  黑衣大漢開了籬門,一眼見是玉蘭,立時拜了下去,恭謹地道:「原來是玉蘭姑娘,小的未能遠迎……」

  玉蘭一擺手道:「不用客氣啦!快些回房中去。」

  那大漢望了蕭翎一眼,抱拳道:「諸位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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