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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翠色鸚鵡飛出鳥籠,並不離去,繞著玉蘭頭頂飛了一週,然後才振翼破窗而去。

  金蘭低聲說道:「那鳥兒已有些通靈了。」

  玉蘭緩緩把鳥籠放入棺木之中合上棺蓋,笑道:「如是那鳥主人此刻回來,咱們都不承認,他也是沒有法子。」

  蕭翎暗道:剛放了別人的鳥兒,馬上就準備耍賴了。閉上雙目運氣調息,片刻工夫,已入物我兩忘之境。

  直待他氣行一周天,醒了過來睜眼望去,只見二婢依在那棺木之上,瞪著眼睛出神,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你們怎不惜此時光,運氣調息一下,明日只怕還要經一番生死之搏。」

  金蘭道:「妾婢等想為三爺之事借箸代籌,但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

  蕭翎道:「事已至此,愁苦何益,不用多想它了,明日咱們見機而行就是。」

  玉蘭突然一挺嬌軀,說道:「三爺,你可有勝過大莊主的把握麼?」

  蕭翎道:「這個很難說了,沈木風為人深藏不露,很難從表面上瞧出什麼。不過,不論他武功如何高強,為人如何的陰險,但我蕭翎一點也不怕他。」。

  玉蘭道:「三爺,妾婢有幾句不當之言,如是說錯了,三爺不要生氣才好。」

  蕭翎道:「你說吧!」

  玉蘭道:「三爺雖然武功高強,豪勇無比,但你一人之力,要想勝過百花山莊中無數高手,確非易事,明日還望善自珍重,能夠忍耐下去,那是最好,如是忍耐不下,當場動手,亦不可固執戀戰,也不用顧及我和金蘭的安全,只管突圍而去就是……」

  蕭翎劍眉聳動,接道:「為人子者,不能盡孝膝前,已是人生大憾,如再連累父母受苦,那是萬死亦不足贖罪了。」

  玉蘭道:「三爺,那沈木風擄來了老爺、夫人,目的是為了制服三爺,只要三爺能夠保得無恙,那沈木風就算白費了一場心機。」

  她語重心長,很多話不直接說出口來,只好繞圈子,暗點蕭翎。

  蕭翎聰慧過人,如何聽不出弦外之音,是勸他不要趕赴那明日之約,當下一皺眉頭,道:「此事不勞兩位費心,我自有道理,倒是兩位大可不必和我一起趕赴那明午之約,不如乘機會逃命去吧!」

  玉蘭淒涼一笑,道:「妾婢等死何足惜,只是三爺……」

  蕭翎搖手接道:「咱們不用談這件事了,你們兩人也該休息一下了。」

  玉蘭不敢再接口多言,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一夜匆匆,轉眼間天色大亮。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轉臉望去,只見金蘭和玉蘭並肩而坐,正在運息行功,心中暗生歉意的忖道:只怕她們一夜未曾安心下來,此刻才調勻真氣,生息行功。正待悄然站起身子,出門去練習一下拳腳,突然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心中一動,暗道:莫要是那鳥兒主人同來了……。

  只聽砰然一聲,木門呀然大開。

  但蕭翎早已聽到那傳來的步履之聲,是以,顯得十分鎮靜。

  舉頭望去,只見一個滿身血污的人,圓睜著雙目,當門而立。

  他臉色形貌,完全為血污掩去,只可見怒睜的一雙環目。

  他似是想要說話,但體力顯然已經不支,口齒啟動,話還未說出口,人已一跤跌倒地上。

  金蘭、玉蘭,驚魂已定,齊齊奔過去,去扶那滿身血污的人。

  蕭翎急聲說道:「不要動他。」

  二婢愕然停手,向後退了兩步。

  蕭翎緩緩站起身來,走近那人旁側,蹲下身去,仔細瞧了一陣,道:「他傷的很重,全身有六處兵刃的傷痕,內部是否受到傷害,眼下還未能看出。」

  金蘭道:「還有救麼?」

  蕭翎道:「很難說,但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金蘭道:「他滿身血污,全身刀傷,必得先把他身上血污洗去,才可下手療治。」

  蕭翎道:「不錯,妳們兩位去取些水來。」

  二婢應了一聲,聯袂而去。

  蕭翎伸出手掌,按在他前胸之上,只覺心臟仍然有些微微跳動,當下暗運內力,一股熱流,攻入傷者「玄機」大穴。

  他內功深厚,這一股攻入體內的真氣,立時帶動那傷者微弱的心脈,一陣劇烈的跳動後,緩緩睜開了雙目。

  他的目光,已經失去了神采,凝注在蕭翎的臉上,良久之後才發出一縷微弱的聲息,道:「請問你是誰?」

  蕭翎道:「在下蕭翎,兄臺如若未受內傷,只是皮肉的傷勢,那就不難療治了。」

  那傷者緩緩閉起兩目,微弱的說道:「不要動我,那靠南方一具棺木裏,有一隻翠鸚鵡……」

  喘息一陣,接道:「放牠飛去,然後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只要能撐過一十二個時辰,就有……」他顯然疲累異常,話未說完,中斷不言。

  蕭翎心知此刻讓他多說一句話,就減少他一分生機,雖然還有很多不解之處,也不便再多追問。

  這時,金蘭和玉蘭,已然提了一桶清水奔回。

  玉蘭摸入懷中,摸出一方絹帕,放在桶內濕過,拭淨他險上血污。

  血污清去,傷痕已清晰可見,只見一道很深的刀口,由左邊眉梢處,直入髮中,鮮血仍然不停由傷口湧了出來。

  玉蘭回顧了蕭翎一眼,道:「三爺,他傷的很重,只怕是難以救……」

  忽見那傷者緊閉的雙目,突然睜開說道:「不要動我……」他雙目睜動,傷口處又有鮮血流了出來。

  玉蘭停下手來,望了蕭翎一眼,道:「三爺,咱們沒有藥物,只怕救他不了。」

  蕭翎緩緩說道:「他要我們把他移入那棺木之中,放出那翠鸚鵡,只要他能撐過一十二個時辰,就有救了。」

  只聽那傷者接道:「不錯,快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去,一十二時辰,你們再來這裏瞧瞧,如若我已死去,請取出我胸前一封書簡……」言未盡意,卻又突然停口不言。

  蕭翎道:「兄臺如此吩咐,想必有所作用,我等也不便勉強施救,不過尚有一事,在下不得不事先說明,就是那存在棺木中的翠鸚鵡,食水具斷,在下不忍牠活活餓斃,早已代你放走了。」

  那傷者急道:「放去了多少時間?」

  蕭翎略一沉吟,道:「大約有一兩個時辰了。」

  那傷者道:「好極了,你們在明日太陽下山時分,再來此地瞧瞧,此刻快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去!」

  蕭翎雖覺這傷者有點奇怪,口口聲聲要人把他存放入棺木之中,難道那棺木之中,還能有助他養傷不成,但看來他又說的十分認真,只好依他所說,托起他的身子,移入棺木中去,說道:「兄臺可是確信十二個時辰之內,有人趕來相救麼?」

  那傷者緩緩地說道:「除非是我那翠鸚鵡在途中出了事情。」說完話,緩緩地閉上了雙目,若不勝力。

  蕭翎手按木棺,沉聲說道:「在下等如若明日還活在世上,自當依約而來,探望你的傷勢,如是我等不幸死去,那就不再能來了。」

  那傷者緊閉的雙目,突然一睜,道:「為什麼?」

  蕭翎道:「在下答應了赴人一個約會,此去結果如何,很難預料。」

  那傷者失去神采的雙目,凝注在蕭翎臉上,良久之後,緩緩說道:「孩子,你一定要回來,如是老夫還活世上,可以天涯海角的去找你,如是老夫命喪於此,豈不是……」一陣急喘,接不下去。

  蕭翎道:「好吧!在下只要留得性命,一定趕來就是,可要替你合上棺蓋?」

  那傷者拼盡餘力的說道:「你要想盡辦法,忍辱負重,保下性命。」

  蕭翎看他說話十分艱難,不忍再讓他開口,沉聲說道:「我一定趕來,兄臺請好好休息了。」輕輕合上棺蓋,留下一條縫隙,轉身而去,輕輕帶上了木門。

  金蘭低聲說道:「三爺,那人似是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蕭翎道:「嗯!也許是要我幫他辦理身後的事。」

  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道:「此刻距中午,還有幾個時辰,咱們借此機會練習一下拳腳,順便我再指點你們幾招對敵的手法,雖然時間短促,難有大效,但對敵之時,不無小補。」

  帶著二婢,行到廟外雜林之中,指點二婢兩招武功,自己又練了一陣拳腳,才向百花山莊奔去。

  行至途中,看到一座小店,金蘭突然停下來,低聲說道:「三爺,此刻距午時還有段時間,咱們在這小店之中,進些食物。」

  蕭翎道:「不錯,進入百花山莊,咱們滴水不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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