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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那陸魁章倒也不失好漢氣度,冷冷說道:「在下技不如人,死而無憾,三莊主只管動手就是。」

  蕭翎霍然收回逼在陸魁章前胸的長劍,道:「承讓!」

  陸魁章垂手說道:「三莊主武功果然是高強的很。」

  蕭翎道:「過獎,過獎……」目光一轉,掃掠了全場一眼,道:「那位還要和我單打獨鬥,再比一陣。」

  場中群豪眼看蕭翎的武勇,劍招的精奇,那裡還敢出手和他單打獨鬥,個個噤若寒蟬。

  馬文飛輕輕咳了一聲,說道:「三莊主的武功,咱們是有目共睹,那是無怪被沈木風倚如左右手的了……」

  蕭翎一皺眉頭,還未來及答話,馬文飛又接了下去,道:「不過咱們今日之戰,不是武林中一般的比武爭名,三莊主雖然連勝數陣,只不過使咱們認識三莊主的武功高強,那也更堅定咱們除去三莊主的心意……」

  錢大娘冷冷接道:「不用找借口了,你們如是想一擁而上,儘管出手就是。」

  蕭翎聽得錢大娘叫破,才恍然大悟馬文飛言中之意,長嘆一聲,說道:「不錯,我蕭翎眼下確是那百花山莊的三莊主,但我並未有什麼惡跡,諸位這般苦苦的相逼於我,實叫我有口難辯,兵刃無眼,諸位如是群攻群上,只怕要鬧出流血慘事……」

  馬文飛道:「咱們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生死何足掛齒,三莊主不用為我們擔心了。」

  蕭翎臉色一變,道:「諸位如是一定想打,那也是沒有法子。」突然凝神舉劍,兩道炯炯目光,直逼在馬文飛的臉上。

  馬文飛見多識廣,一瞧蕭翎那舉劍神態,正是上乘劍道中的馭劍手法,不禁心頭駭然,心知他再一出手,定然有人要濺血劍下,當下轉動手中摺扇機簧,喝道:「各位都請退下,我要獨鬥三莊主。」

  四周群豪雖是心中奇怪,但都知馬文飛武功高強,依言退了下去。

  蕭翎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手中長劍之上,靜立不動。

  馬文飛手舉摺扇,對準蕭翎前胸,手控機簧,但卻不敢隨便出手。

  只覺蕭翎那橫劍而立的姿勢,兼具了攻守兩訣,不論從任何方向,都無法找出他的破綻,馬文飛默查良久,仍是找不出下手的機會。

  但見蕭翎身子搖了兩搖,突然長長吁一口氣,垂下手中長劍,揮手說道:「馬兄請回吧!來日方長,縱然是非得殺我蕭翎,也不急在今夜。」

  馬文飛收了摺扇,低聲說道:「我接不下你這一劍。」

  蕭翎道:「馬兄過謙了。」

  馬文飛道:「兄弟觀察再三,蕭兄實不像百花山莊中人。」

  蕭翎淡淡一笑,道:「但我確實是百花山莊中的三莊主。」

  馬文飛道:「其間想來必有隱情,馬某願和蕭兄開誠一談。」

  他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兄弟闖蕩江湖,走遍了大江南北,結交了無數少年英雄,但像蕭兄這等才慧、武功,還是初見……江湖間殺機瀰漫,魔長道消,蕭兄乃少年英雄,正該是砥柱中流,衛道除魔,為武林闢一條坦蕩之路,立百世不朽功業,何以竟委身魔窟,青鋒三尺,造孽人間?」

  蕭翎拱手說道:「兄弟苦衷,一言難盡,明夜此刻,兄弟在此候駕,馬兄有暇,盼來一晤。」

  馬文飛道:「好!明日三更,兄弟當盡我之所能,勸阻天下英雄,不得相犯。」回身率領群豪疾奔而去。

  蕭翎望著馬文飛消失的背影,心中泛起來無限相惜之情。

  錢大娘一頓手中枴杖,道:「老身料想,今夜這老榕樹下,必將是血流成渠、屍骨堆積的局面,料不到竟是這樣一個善結的局面。」

  蕭翎道:「那馬文飛的英雄氣度,果非凡庸……」

  錢大娘道:「他如是平凡之人,那點年紀,豈能率領豫、鄂、湘、贛四省中武林人物。」

  蕭翎仰面望天,長長吁一口氣,嘆道:「但願今宵再無相犯之人……」

  只聽身後傳過來金蘭嬌柔的聲音,道:「三爺連番惡戰。也該休息一下了。」伸手接過蕭翎手中長劍,替他還入鞘中。

  蕭翎轉向金蘭問道:「玉蘭和唐姑娘的毒傷如何了?」

  金蘭道:「服過藥物之後,已然大見好轉,此刻正在密室調息,賤妾下去瞧瞧。」轉身奔入室中。

  錢大娘突然咯咯大笑一陣,道:「老身已數十年未和人動過手了,今日倒真是打的痛快,孩子,你累了麼?」

  蕭翎苦笑道:「在下還好,唉!為我等使老婆婆親身臨敵,與人結仇,在下心中十分不安。」

  錢大娘道:「咱們這是交換條件,我今日助你,你明日幫我,談不上什麼安與不安。」

  蕭翎道:「明日老婆婆趕赴何人的約宴?可否先行告訴在下。」

  錢大娘道:「明日你就知道了,何必急在一時呢?」

  但聞一陣步履之聲,金蘭、玉蘭、唐三姑魚貫而出。

  唐三姑和玉蘭受此折磨,顯得清瘦了甚多。

  大概是金蘭早已把蕭翎相救兩人的經過,說了出來,是以兩人一見蕭翎,齊齊欠身作禮,拜謝救命之恩。

  蕭翎還了一禮,道:「是那位錢老前輩相贈解藥所救,兩位應該謝她才是。」

  錢大娘冷冷說道:「咱們事先有約,我贈藥不過是交換條件,二位不用感謝老身了。」

  唐三姑呆了一呆,低聲對蕭翎道:「你用什麼交換了她的解藥?」

  蕭翎微微一笑,道:「沒有什麼,我只是答允和她同赴一個宴會。姑娘惡毒雖解,體能尚未全復,但咱們的處境,仍然是險惡至極,強敵環伺,隨時有受人侵襲之險……」

  語音微頓,目光分由唐三姑娘和玉蘭臉上掃過,接道:「兩位姑娘如能多恢復一分體能,咱們就少了一分危險。」

  錢大娘突然站了起來,望了金蘭等三人一眼,冷冰冰的說道:「三位不要再打擾他了,他連經數番惡戰,需得好好休息一下。」

  三女果是聽話的很,齊齊應了一聲,退回內室。

  蕭翎就在廳間,選了一處乾淨之地,盤坐調息。

  錢大娘也在廳中選了一片地位,陪同蕭翎打坐,直待五更過後,天色大亮,蕭翎才由一場禪定中清醒過來,睏倦盡消。

  錢大娘探頭室外,望了一眼,道:「太陽已經升起,你們也該梳洗一下,換換衣服了。」

  蕭翎道:「不用老婆婆費心,現下時光還早。」

  錢大娘臉上皺紋似是深了很多,眉宇間隱憂重重,不停地在室中來回走動。

  半日時光,轉眼即過,剛到中午時分,果然有兩頂青色小轎,探奔而來。

  錢大娘低聲對蕭翎說道:「孩子記著,從此刻,你暫時改名錢玉,你答應了老身,就該有始有終,不可露出馬腳……」

  說話之間,那兩頂青色小轎,已然奔近茅舍。

  錢大娘牽著蕭翎右手,步出茅舍,各登上一頂小轎。

  蕭翎藉機打量四個抬轎子的大漢一眼,只見四人臉色都是白中透青,似是在冰雪之中凍了很久的人,只剩下一口氣沒有絕去。但四人目中,卻又是神光炯炯,一望之下,即知是有著上乘內功的人。

  兩人剛剛上得小轎坐好,四個大漢立時放下轎簾,抬起了轎子,疾奔而去。

  蕭翎只覺那轎子愈跑愈快,有如快馬奔馳一般,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看四人這抬轎疾奔的腳程,當可知輕功不弱。

  大約奔行一個時辰之久,轎子陡然停了下來。

  蕭翎心中暗覺好笑,忖道:想不到我蕭翎竟然也坐起轎子來了。

  但見轎簾一啟,錢大娘當門而立,說道:「玉兒,下來吧!」

  蕭翎望了錢大娘一眼,緩步下轎,心中卻是感慨萬端,忖道:別人冒用我蕭翎之名,鬧得江湖上真假難分,今日我蕭翎卻要甘冒別人姓名……

  抬頭看去,只見一座佈設古雅的敞廳,正大開著廳門,廳中煙霧繚繞,景物佈設都似在若隱若現之中。

  兩頂小轎就停在敞廳前面。

  四個抬轎子的大漢,肅然垂手,站在兩側。

  蕭翎心頭納悶,忍不住低聲問道:「這是什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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