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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蕭翎忽然想著,這一座山腹石洞之內,充滿著神秘,似是每一座緊閉著的石門內,都有著一件隱秘新奇的事物。

  忖思之間,那石道已到了盡處,奔騰的水聲,也更加清晰,似是就在石壁外面。

  蕭翎伸手摸去,石壁上生滿了青苔,這地方不但人跡罕至,而且異常陰濕。

  忽然間,手指觸到了一塊突出的石頭,微一用力,那石頭竟然有些活動。

  蕭翎心頭大急,不自禁用力一旋。

  只聽一陣軋軋之聲,傳入耳際,整個石壁,開始動搖起來。

  蕭翎大驚,駭然而退。

  忽然間亮光透入,水氣拂面,那當前的石壁,竟然裂開一扇門來,敢情那突出的石塊,是這暗門機關的樞紐。

  開裂石門之外,有一條倒垂的寬大瀑布,整個的石門,都在那瀑布籠罩之下,聲勢奪人,蔚為奇觀。

  蕭翎瞧了一陣,忍不下好奇之心,緩步向前行去。

  這座石門,寬約三尺,蕭翎雙手扶石壁,探首向外望去,只見峭壁千尋,下面是一道深不見底的絕壑,瀑布由山峰上直垂下來,因水勢太過猛烈,衝力奇大,一瀉而下,看上去,有如一道水簾,垂在洞口,其實相距石洞還有一丈多遠,除了可見日光隔水透入之外,景物盡被那水簾擋住。

  蕭翎看得大是神往,暗道:行過萬里路勝讀萬卷書,這話當真不錯,此等險絕的奇景,豈是在書上能夠看得。

  正自看的入神,突聽一聲輕微的冷笑傳來,道:「哼!自尋死路……」

  蕭翎還未來得及回頭瞧瞧那發話之聲,忽感全身被一股輕微的潛力一推,身不由主的衝出洞口,直向那萬丈絕壑之中沉落下去。

  那勁道用的恰當無比,只把蕭翎推出洞口,讓他貼著石壁向下落去。

  激瀑澎湃,濺飛出濛濛水霧,石壁間一片潮濕,青苔盈寸,滑溜無比,別說蕭翎是個絲毫不懂武功之人,就是身負絕世武功,也難在這等峭壁青苔間,停留剎那。

  下望絕壑,瀰漫著一片濛濛水霧,正不知多深多遠。

  蕭翎暗暗嘆息一聲,道:完了,絕壑千丈,摔下去,勢非粉身碎骨不可。

  他生具絕症,幼小之時,就一直面對著死亡的威脅,這些時日,連經兇險,生死的事,在他已看的十分輕淡,心中雖知摔下去,屍骨無存,但卻毫無死亡的恐懼。

  生命中潛在的求生本能,使他明知在無望中,仍不甘束手待斃,不停的伸手亂抓。

  忽然,他似覺出抓住了一件事物,只是那物件十分柔脆,無法擋住他疾衝而下的身體,一衝之間,立時折斷。

  頓覺無數柔脆之物,擋住了身子手臂,紛紛折斷,但經此一擋,他衝落之勢,大見緩慢。

  忽然間,覺出向下衝落的身子一頓,雙腳之上似是受了重重一擊,不自主兩腿一分,似是騎在了一塊冰冷的石筍之上。

  蕭翎定定神,仔細看去,只見自己正騎在一條突出的石筍之上,這石筍橫生在千尋峭壁之間,粗如巨碗,長不過三尺,在石筍的周圍,生滿了白色菌形植物,每一株不過三寸,莖桿淡紅,細如線香,頂端形如張傘,大的有如人掌,小的直徑盈寸。

  下面是絕壑千丈,上面是水瀑簾天,除了那銀白的菌狀物外,觸目一片青苔。

  這真是上不見天,下不著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處險惡之地。

  那激射而下的瀑布,到此散佈的更見遼闊,橫面足有一丈六七尺寬,水霧更濃,片刻間衣履盡濕。蕭翎驚魂甫定,剛剛脫離了死亡的邊緣,好奇之心又動,暗道:奇怪,這峭壁遼闊數百丈,為什麼其他之處不見生物,只有這根石筍附近才生出這些菌狀物來?

  原來那紅莖白蓋的菌狀物,只生在這突出石筍周圍三四丈內。

  蕭翎伸手向壁間摸去,竟然覺出停身壁間,甚是鬆軟,心中暗道:是啦,這一片山壁,含的土質最多,才會生出這些菌狀物來。

  衝動的好奇,逐漸消失,天色也忽然暗了下來,原來太陽爬過了山峰,光線忽的暗淡了許多。

  他覺著腹中有些飢餓起來,暗道:這地方鳥獸絕跡,入夜後定然十分寒冷,看來不被摔死,亦將活活的餓死,凍死。

  只覺腹中飢腸轆轆,甚是難耐,忍不住隨手採了一株白菌,放入口中。

  入口之後,但覺一陣清香,直透肺腑,口中微微覺著一股甜味,竟然是香甜可口,十分好吃。

  蕭翎一口氣吃下了七八株,腹中的飢餓,才覺消去,心中暗道:如今是食物暫無可慮,這石筍四周生的白菌最密,雙手所及之處,也可以吃上個三兩天,眼下憂慮的是如何能抵禦夜間寒冷,和怎生設法離開這個地方。

  他輕淡仇恨,只想如何離開險地,對那推他下來之人,並未生出怨毒之心。

  天色漸漸的黑暗下來,風勢轉強,那激射而下的垂瀑,吃那強勁的夜風吹襲,不時飛濺過來一片濃重的水珠,打在蕭翎的身上。

  但也全憑寬闊的垂簾,擋住了那吹來的寒風。

  寒夜漫漫,絕壑幽深,除了那聲如雷鳴的激瀑之聲外,只有那呼嘯的夜風伴著孤獨淒涼的蕭翎。

  這險惡無比的境遇,已非蕭翎之力所能改變,似乎除了墜入那深谷摔死之外,只有在這石筍上熬受著死亡前的痛苦。

  他靠在山壁間,閉上雙目,按照岳雲姑授與他的內功口訣,運氣調息起來,希望借運氣調息之力,擋受寒夜的淒冷。

  出於他意外的,並未覺得如何的寒冷,漫漫一夜,就在他調息中過去。

  天色大亮了,金黃色的陽光,照在峭壁上,蕭翎又覺著腹中有些飢餓。

  隨手採來幾株白菌,吃了下去,又要等待另一個黑夜降臨。

  淒涼的日子,痛苦的熬煎,就這般渡過三天三夜。

  蕭翎又覺到腹中飢餓,但這石筍左右的白菌早已被他食用乾淨,附近白菌雖然還有很多,但已非蕭翎能夠取得。

  潛在的求生本能,使他開始尋思延續生命的方法,他脫下衣服,撕成布條,連接在一起,一端綁在石筍之上,一端綁在自己的腰間,緩緩向下滑去,採得一些白菌,重又攀索而上,騎在石筍之上,心中暗暗想到:這白菌雖多,但總有食完之日,我縱然不被凍死,亦必被活活餓死,何況這峭壁石筍之上,只要一個失神,摔將下去,亦自是非死不可。想來想去,也是想不出一條活路來,只有過得一日算一日了。

  匆匆數日,那石筍下面的白菌,又已食完,上面和左右兩側,餘量雖豐,但蕭翎卻已無法取得,屈指算來,在這上不見天,下不見地的峭壁之間,竟然是渡過了十日十夜。

  這日黎明,天氣忽的大變,風雨交加,雷鳴電閃,驟雨和那激射的瀑布連結,天地間一片混沌。

  蕭翎已數日未食,腹中早有飢餓之感,但精神卻是極為健旺,他上衣早已撕去,結作索繩,用作取食之需,但並未感受到寒冷。

  這場暴風雨來勢猛惡,一連下了三四個時辰之久,才停了下來,雖然幾個時辰,但在蕭翎的感受之上,卻如過了幾年一般。

  狂風驟雨,來勢迅急,但去勢亦快,片刻之後,風住雨斂,日光重現。

  蕭翎在這怒瀑懸崖之間,停了十餘晝夜,長了不少經驗,一看日光,已知是午時過後不久。

  原來這絕壑四面高山拱圍,一日之中,只有兩個時辰可見到日光。

  蕭翎仰臉望望上面的白菌,腹中更覺飢餓,忖道:怎麼想個法子採它幾支下來,以療飢餓。

  心念轉動,人也不自覺的站了起來,左手向壁間抓去。

  只覺石壁一軟,一片沙石應手而下,五指竟是深入石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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