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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藍衣少年精神一振,道:「小弟練了二十年的武功,從未和人動手打過一拳一招,今日出關,正好趕上了咱們三元觀中有事,這是最好的歷練機會,不知掌門師兄可否給小弟一個力搏強敵的機會?」

  無為道長笑道:「你就負責守護我這丹室……」

  藍衣少年似是有些不願的說道:「師兄這丹室重地,別人豈敢侵犯……」

  無為道長道:「如若我料斷不錯,這丹室之外,才是最重要之地,決戰之場,登山高手的目的,大部在為兄這丹室之中。」

  那藍衣少年笑道:「那是最好不過,我到後山閉關石洞中,去取兵刃,即刻就趕回來……」也不容無為道長答話,轉身一躍,人到兩三丈外,隱失於花叢之中不見,奔行奇快,疾如閃電一般。

  無為道長長吁一口氣,扶起蕭翎的身子,靠在壁間,自己站了起來,緩步在丹室之中走動起來。

  片刻之間,只見他頭頂之上,冒出一片雲霧般的白氣,顯然,他借那走動之勢,默默運起內功。

  只見他突然停下了身子,揚手一指,疾向雲床上的蕭翎點去,一縷淡淡的白氣,隨指而出,擊中了蕭翎的任脈源起處的中極穴。

  蕭翎靠在壁間的身軀,突然顫動了兩下,似是一股強勁的潛力,攻入了他體內經脈之中,在身內流竄,使身體起了陣劇烈的波動,但身體卻仍是靠在壁間,原地未動。

  無為道長點出一指後,那頭頂之上的白氣,突然散去,神色之間,流現出十分睏倦的模樣,緩步向雲床走去,放下蕭翎,盤膝而坐,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大約有一個時辰之久,無為道長的睏倦神色,才逐漸消去。

  這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當無為道長睜開雙目之時,丹室門口,已並肩站著兩人,正是雲陽子和藍衣少年。

  雲陽子微一欠身,道:「觀中二三兩代弟子,已然全體出動,凡是重要的關隘,都有五行劍陣阻敵,師兄可要察看一下?」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不用啦,你代我傳諭下去,未得金鐘令諭之前,各處弟子,都不許擅離守護之地,追殺敵人,只可護守住禁要之地,不讓敵人侵犯,也就是了。」

  雲陽子微微一皺眉頭,道:「掌門師兄之意,可是說來人只要闖過攔截,就放任他們進來麼?」

  無為道長點點頭道:「今宵來犯之人,大都是三山五嶽的魑魅魍魎,雖然我接掌門戶之後,曾嚴令約束弟子,不可隨意和人為敵,但以咱們武當派數百年來的威名而言,如若不是有些自恃之人,絕不敢自找麻煩。這些人大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人物,而且此來品流複雜,各門各色的人物,無所不包,三元觀中弟子,大都是未經過陣仗之人,要他們全力阻敵,必然個個奮勇,爭先恐後,一人貪功,章法自亂,倒不如先讓他們不求有功,先求無過,另由全觀弟子中,選出十五個武功高強之人,組合成三組五行劍陣,專以阻殺強敵。」

  雲陽子道:「師兄顧慮周詳,小弟望塵莫及,我這就立刻去辦。」單掌立胸,欠身一禮,轉身而去。

  那藍衣少年仍然是一身藍衫,只是右手中多了一柄長劍,左手提著一隻皮帶,帶上那七個皮囊中,插著七支八寸二分長短的短劍。

  無為道長望了那皮帶上短劍一眼,臉色肅穆的說道:「師弟,你可知那囊中的短劍,是什麼製成的麼?」

  藍衣少年答道:「我知道,是千年寒鐵煉製而成。」

  無為道長道:「你知道那就好了,此劍銳利無比,本身已具有穿石洞金之能,再加以每支劍鋒之尖,有著兩個銳利的針尖,專破內家氣功,不論何等武功高強之人,也是難禁受得住,此物最是歹毒不過,千萬不可亂用!」

  藍衣少年點點頭應道:「小弟記下了!」

  無為道長慈和的一笑,道:「這七柄短劍的名字,你可知道麼?」

  藍衣少年應道:「小弟記憶似是叫七休劍。」

  無為道長嚴肅的說道:「你可知道,為什麼叫七休?」

  這藍衣少年,不但苦習武功,而且兼習文事,微一沉吟,道:「顧名思義,七休二字,似蘊含七絕之意,但卻又較七絕稍為緩和,七情六慾,一遇此劍,事事皆休,不知小弟這番解釋,是否通達?」

  無為道長道:「你只能算說對了一半,此劍取名七休之意,除了說明此劍歹毒之外,而且嚴戒不可妄用,恩師仙去之日,遺囑為兄把此七休劍交給師弟應用,想他老人家必有作用,師父遺命,為兄的自是不敢違背,此物歹毒,師弟千萬不可濫用。」

  藍衣少年恭恭敬敬地應道:「小弟當謹記師兄之言,非遇十惡不赦之人,絕不妄用此劍。」

  無為道長一揮手,道:「你能不負先師遺愛,為兄的就很放心了……」舉手一揮,接道:「你替為兄護法。」立時又滿室繞行起來。

  片刻之後,無為道長的頂門之上,又冒起了一片雲霧般的白氣。

  只見他陡然停下腳步,揚手一指,一縷白氣,應手而出,點向蕭翎。

  這次卻是點向那督脈源起之處的下極穴。

  要知那任督二脈,乃人身陰陽二脈之總司,任脈總陰,起於會陰曲骨的中極,經關元、石門、氣海、陰交、神闕、水分、下腕、紫宮。華蓋等,經歷二十四穴;督脈乃督陽脈之海,起於下極,經命門、陽關、玄柱、脊中、中樞、腦戶等二十八穴,乃人身穴脈的樞紐。

  但見蕭翎的身體,又起了一陣輕微的波動,無為道長凝聚在頭頂上的白氣,突然又消散不見。

  這一次,他顯得更為疲倦,頂門上,隱隱現出汗水。

  那藍衣少年劍眉聳動,突然踏前一步,一掌按在無為道長的背心之上,說道:「小弟助師兄一臂之力。」

  耳邊響起了無為道長低沉的聲音,道:「你不用助我,今宵之中,你還要應付強敵呢。」

  那藍衣少年輕輕嘆息一聲,收回了按在無為道長背上的手掌。

  無為道長緩緩的走近雲床,盤膝坐了下去,閉上雙目。

  那藍衣少年初次遇上對敵之事,心情免不了有些緊張,舉手向丹室外面一招,立時有兩個道裝童子跑了進來,垂手說道:「師叔有何吩咐?」

  藍衣少年望了盤坐雲床上的無為道長一眼,低聲說道:「如有警兆,快告訴我。」

  那道童應了一聲,悄然退去。

  丹室中爐火熊熊,一片爛然青光。

  那藍衣少年雖然極力想借這大風暴前的一刻時光,得以稍作調息,但他初次臨敵,腦際之中,幻想出各種對敵相搏的舉動,竟然無法靜得下來。

  紛亂思潮,彼起此落,不知不覺間,已到了二更時分。

  驀地,傳過來一聲鐘響,劃破了深夜的沉寂。

  那藍衣少年心知這是傳警的鐘聲,顯然是三元觀中,已經發現了敵蹤。

  他霍然站起身來,繫好七休劍,提起長劍,緩步行出丹室。

  夜風陣陣,花樹搖舞,星光閃爍,隱隱可見劍光在花樹叢中閃動。

  但聞鐘聲急促,連鳴九響,這是緊急的傳警訊號,來人已闖入了三元觀中,短兵相接。

  躺在雲床上的蕭翎,連得無為道長以本身真元之氣,攻入任、督二脈,全身氣血行速大增,衝開了被點穴道,突然睜開了雙目,掙扎坐起。

  無為道長忽然一伸左手,按在蕭翎的「玄機」要穴之上,說道:「孩子不可妄動,貧道助你逼毒,你覺著有什麼不適之處,快些告訴貧道。」

  蕭翎隱隱記得自己在聽蟬閣中,聞到了一股強烈腥臭之氣,人就暈了過去,以後之事,全然不知,聽得無為道長相詢,立時答道:「我覺著心胸之間,有一股腥臭的悶氣,很想嘔吐。」

  無為道長道:「那很好,你如若想吐時,儘管嘔吐就是,千萬不可強自忍耐。」暗中一提氣,掌心之內,立時湧出了一股熱力,循著玄機穴直攻體內,分向百脈行去,一面低聲說道:「但願貧道能借這逼毒之力,衝開你與生俱來的三陰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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