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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雲陽子涵養過人,淡淡一笑,道:「成兄不用替貧道擔憂。」微微一頓,又道:「成兄請讓讓路吧!」

  百手書生冷冷一笑,說道:「祝道兄一路平安。」舉手一招,那又黑又矮之人,應手而退,站在百手書生的身邊。

  雲陽子當先開路,護著那背蕭翎的道童出了大殿,放腿向前奔去。

  那道童雖然年齡不大,但卻腳程奇快,蕭翎只覺耳際間風聲呼呼,寒氣撲面,吹得他連氣也喘不過來,只好一縮頭,把面孔隱在那道童頭後。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蕭翎突然覺著那道童停了下來,伸頭望去,只見正停身一座高峰之下。

  雲陽子手執拂塵,立在四五尺外,面上帶著微笑,低聲對那道童說道:「放他下來,咱們吃點東西再走。」

  那黑衣道童舉手擦拭一下臉上的汗水,說道:「師父,那百手書生,可會追趕上來麼?」

  雲陽子道:「他們雖有追來之心,但我料想飯丐沈重定然會出手攔阻於他的。」

  那道童緩緩地放下了背上的蕭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顯然這一陣子奔走,使他很累了。

  雲陽子輕撩道袍,取出乾糧,微笑著對蕭翎說道:「你可不要害怕,貧道絕不會虧待於你。」

  蕭翎接過乾糧,三人坐下分食,休息一陣,又開始上路,仍由那黑衣道童揹著他趕路。

  蕭翎人既聰明,幼小時又務旁學,這些時日之中,追隨岳小釵,歷經兇險,使他那純潔的心靈之中,對人世的險詐,又深了一層認識,他心中亦明白,這位仙風道骨,飄飄出塵的道長,並非是真的要為他醫病,才帶著他而行,必然另有所圖,只是用心何在,蕭翎卻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這問題一直苦惱著他,也使他開始動用心機,思慮安危。

  又行一日,離開了山區,那道童不便再揹著蕭翎趕路,只好替蕭翎雇了一輛馬車,坐著趕路。

  蕭翎自覺到身體有了變化,先天的痼疾,被外傷引發了重症,他開始發起高燒,四肢沉重難抬,但神志還能保持清醒。

  雲陽子似是十分焦急,極盡心力的療治蕭翎的病勢,不停地替他把脈,並以本身的內力助他暢和血脈。

  可是蕭翎的病勢,毫無起色,人也逐漸的暈迷過去,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服用過很多次藥。

  這日,蕭翎昏迷的神智,忽然清醒了過來,睜眼看時,只見雲陽子端坐在身側,那黑衣道童滿面焦急之色,端著一碗藥湯,見他醒來,忽現喜色,微微一笑,道:「你可覺著好些麼?」

  蕭翎搖搖頭,道:「我的心裡很燒,只怕是不能活了!」

  那道童道:「不要緊,咱們已經快要到武當山了,我大師伯精通醫理,有著妙手回春之能,只要咱們一到武當山,你就很快可以復元。」

  蕭翎嘆道:「你們為什麼會這樣關心我的生死呢?」

  那道童呆了一呆道:「因為,因為……」他不善謊言,一時間想不出適當的措詞,因為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蕭翎淒涼一笑,道:「我知道,你們並不是真的要替我醫病,只不過是想把我帶上武當山去……」

  雲陽子忽然接口說道:「你的病勢很重,先天的痼疾,再加穴脈受了極重的內傷,體內又被風寒侵入,一病發作,百病俱來,除了我那大師兄外,只怕當世之間,已無人能夠醫好你的病了。」

  蕭翎道:「那不要緊,我不怕死。」

  雲陽子似是料不到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禁一怔,笑道:「你雖身罹絕症,但相貌之上,卻非早夭之徵象,貧道大師兄醫術回天,當不難治好你的病勢。」

  蕭翎突然一挺身子,想坐起來,但微一用力,立時雙眼發黑,全身骨骼一陣劇疼難忍,人又暈了過去。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蕭翎昏迷中覺得兩隻帶著熱力的雙手,不停地在身上游動,內心之中,也感覺一陣舒暢,睜眼看去,只見一個白髯長垂,高挽道髻,面如古月的道人,正自揮動著雙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身上游動,掌指所經之處,帶著一股熱力,攻入體內。

  在那白髯道人身後,站著面容肅然的雲陽子,靠窗處放著一隻黑色的古鼎,鼎中白煙裊裊,散發出滿室清香。

  只聽那道人長長吁了一口氣,緩緩收回了雙手,凝目望著蕭翎,在他的面容上,泛現出一絲慈愛的微笑道:「孩子,好過些麼?」

  蕭翎道:「好一些了,老道長定然是那雲陽道長的師兄,武當派的掌門人了?」

  白髯道人微微一笑,道:「貧道無為,小施主的病勢很重,目下血脈初暢,不宜多費神講話,來日方長,咱們有的是時間好談,此刻最好能好好養息一下。」

  蕭翎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我那岳姊姊,不曉得現在何處?」說罷緩緩閉上雙目。

  雲陽子欠身對無為道長一禮,緩步退了出去。

  無為道長亦似是極為睏倦,雲陽子退出之後,立時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房中一片寂靜,寂靜得落針可聞。

  蕭翎熟睡了一陣,精神大見好轉,睜開眼來,只見那老道長仍然盤膝閉目坐在自己身側。

  這已是深夜時分,室外一片黑暗,那靠窗處的古鼎中,卻冒起一片藍色的火焰,室中景物,讓這片藍色火焰一照,蒙上了一層暗淡的青光。

  蕭翎掙動了一下身軀,雙手支榻,緩緩坐了起來,正想溜下床去,無為道長忽然睜開了眼睛,笑道:「孩子,夜深寒重,不可在室外走動,你剛剛服下藥物,在貧道這丹室中隨便走走,對行藥方面,倒是有些幫助。」

  武當派掌門人,在武林中身份是何等尊崇,這般對待蕭翎,實為極大榮耀之事,可是蕭翎卻是懵無所覺,當下舉步向冒著藍色火焰的古鼎行去。

  無為道長輕輕嘆息一聲,也不再管他。

  蕭翎走到那黑鼎之旁,立覺熱力逼人,心中甚覺奇怪,暗道:鼎中不知燒的何物,威力竟是如此之大。

  探頭望去,只見那深藍色的火焰之中,放著一個拳頭大小的方盒,那方盒也不知是何物製成,已被燒成了通紅之色。

  隱隱間,似有一片青色的流質,在那燒紅的方盒之中滾動。

  藍色的火焰,由那方盒下面兒個大指粗細的圓孔之中,冒了上來,仍然未曾看出燒的何物。

  蕭翎忽然想起幼年之時,父親談過煉丹的事,忍不住問道:「老道長,你可是在煉丹麼?」

  無為道長笑道:「在替你煉製一種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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