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金劍鵰翎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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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釵道:「唉!兄弟年紀幼小,不解江湖上事,一時之間,我也無法說的清楚,你不會武功,又是一個孩子,只要不和我們走在一起,那就沒有什麼兇險了……」 蕭翎搖頭接道:「不行,我要和姊姊走在一起,縱有什麼兇險,我也不怕。唉!我爹爹早已告訴我,難活過二十歲,我今年十二歲了,也不過還有八年好活,早死幾年打什麼緊。」 岳小釵本想強他離去,但轉念想到母親遺書中相囑之言,要好好善待於他,此子先天之中暗帶缺陷,縱然授以上乘內功心法,亦不能在短期內療治好他與生俱來的暗疾,兩年之內,絕不能使他大悲大喜,情緒激動,能渡過兩年時間,內功基礎深奠,當可挽救他早夭之命。如若強行攆他下去,勢必大傷其心,豈不害了他的性命,慈母遺命,豈可有違…… 蕭翎目睹岳小釵沉思不言,忍不住說道:「姊姊,你在想什麼?」 岳小釵道:「兄弟定要留下,隨我同行,必須答允我兩件事情。」 蕭翎道:「什麼事?」 岳小釵道:「不論遇上什麼兇險之事,未得我允准,不許你接口插言,輕舉妄動。」 蕭翎道:「我不言不動就是。」 岳小釵道:「還有一件,不論你看到了什麼悲苦、高興之事,都不能大哭、大笑。」 蕭翎奇道:「這為什麼?」 岳小釵道:「不要問為什麼,你如不肯答應,我就立時派人送你回去。 蕭翎道:「好吧!我答應。」 岳小釵道:「你好好坐著休息。」一掀垂簾,躍出篷車。 但聞車外傳進談話之聲,只是聲音太過低微,聽不清說的什麼。 蕭翎只覺馬車行速,逐漸加快,車身顛動劇烈,似是行馳在一條崎嶇的山道上。 突然間,馬車停了下來,岳小釵掀簾而入,抱起了雲姑的屍體,低聲對蕭翎說道:「兄弟,你跟我來。」 蕭翎跳下馬車,抬頭看去,只見遠山凝翠,峰嶺起伏,不遠處一叢修竹中,露出來一間茅屋。 岳小釵急急向茅屋行去,蕭翎用出了全身氣力,緊追在岳小釵的身後,繞過翠竹,到了那茅屋前面。 只見柴扉緊閉,一片寂然。 岳小釵舉手在那柴扉之上,叩了兩下,肅然而立。 足足等待一盅熱茶工夫,才聞那室中傳出來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道:「什麼人?」 岳小釵道:「晚輩岳小釵。」 茅屋中響起一聲深長的嘆息,道:「老身已十年未見賓客,縱是故人之女,也不願破例相見,你回去吧!」 岳小釵急急說道:「晚輩之母,已然謝世,遺體現在室外,萬望老前輩看在亡母份上,破例……」 遙聞一聲厲嘯傳來,打斷了岳小釵未完之言。 茅室中響起了一陣竹杖著地的嗒嗒之聲,柴扉呀聲而開。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嫗,手握竹杖,緊閉著雙目,骨瘦如柴,一臉堆滿皺紋,當門而立。 岳小釵放下了雲姑的屍體,恭恭敬敬對那老嫗拜了下去,道:「叩見老前輩。」 那老嫗現身,有如木雕泥塑一般,動也未動一下,岳小釵拜伏地上,亦似懵然不覺。 蕭翎心中暗暗想道:這老太婆好大的架子。 只見那老嫗緩緩伸出枯瘦的手指,慢慢推動柴扉,道:「老身已見到你了。」 岳小釵道:「老前輩破例賜見一面,晚輩感激不盡。」 那老嫗冷冷接道:「你要見我一面,現在見過了,你還不走,等待什麼?」 岳小釵道:「晚輩還有一件事相求,萬望賜允。」 那老樞神色冷漠,凝立不語。 岳小釵淒然說道:「家母負傷死亡,遺書要晚輩把她遺體送往衡山一位故人之處……」 那老嫗仍然是靜靜的站著,不動不言。 岳小釵看她沒有反應,接道:「在晚輩記憶之中,老前輩乃家母生前極少的故友之一,年前家母亦曾帶著晚輩來此拜訪,但因老前輩閉門謝客,不敢驚擾,徘徊門外良久,才帶晚輩離去。今日家母已作古人,晚輩依照遺囑,送靈衡山,不想消息走露,招來敵人追蹤鐵蹄。晚輩死不足惜,但恐傷到家母遺體,萬望老前輩破例恩准晚輩寄靈於此,也好放心拒敵。」 那面容冷肅的老嫗,似是被岳小釵言詞所動,已將關上的柴扉,突又大開,道:「看在你死去母親的份上,我允你存靈七日。」 岳小釵道:「老前輩恩澤廣被,幽明同感……」 她目光一掠蕭翎,接道:「晚輩想留下這位兄弟,照顧亡母遺體……」 那老嫗冷冷接道:「洗心茅舍,從未有過三尺童子涉足……」 蕭翎看那老嫗的冷漠神情,心中早已氣忿,只是不便發作,此刻再也忍耐不住,高聲說道:「我不要留在這裡。」 那老嫗不再理會兩人,緩緩回身而去。 岳小釵低聲對蕭翎道:「兄弟不要鬧,咱們處境險惡,追蹤之人,個個武功高強,姊姊自己就無信心勝敵,只怕無能兼顧於你了。」 蕭翎一挺胸,莊肅的說道:「我不怕。」 岳小釵看他神色堅決,大有視死如歸之概,不禁呆了一呆,抱起雲姑屍體,放入柴扉之內,回身向林外行去。 蕭翎緊隨在岳小釵的身後,亦步亦趨。 那輛黑篷馬車,仍然停在崎嶇的山道上,兩個隨行的大漢,正在焦急地等待著。 岳小釵拉著蕭翎,跳上馬車,素手一揮,道:「咱們走!」走字出口,車已起行,迅快如飛的向前奔馳而去。 車行不過百丈,突聽一聲沉如雷鳴的吼聲,由後面傳了過來,道:「停車!」 岳小釵盤膝坐在車中,閉目養息,對那傳來的喝叫之聲,恍如不聞。 蕭翎忍不住動了好奇之心,探出車外,向後望去。 只見三匹快馬,風馳電掣一般追來,倏忽之間,已追到車後。 蕭翎看那三騎快馬,都跑得滿身大汗,顯然是經過一段遙長的跋涉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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