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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第三十八回 長春宮主

  然而,天下事多的是例外

  這座關外的普照寺,這天居然出現了香客。

  雖然只有一老一少兩個人,但是,這已經是近三年來少有的事了。

  這一老一少,正是齊敢和金北嶽。

  他們當然並不真是燒香來的。

  他們是來打聽四貝勒的。

  以齊敢的老江湖,他本該打聽一下,普照寺是不是人人可去的地方。

  然而,當他們到了廟門口,發現冷冷清清,山門緊閉時,想退開已來不及了。

  山門外面,原來滿布了暗樁。

  來得,就去不得了。

  如果動手,齊敢和金北嶽不見得退不開。

  但是,他們就不想跟他們動手。

  既不便動手,他們當然只好任令那些埋伏在暗地的武士們把他們押入寺內。

  寺內居然也是冷冷清清,連一個和尚也沒有。

  不過,他們心中明白,這兒跟寺外幾乎一樣,實際上是處處都有暗樁。

  方丈靜室很大。

  在普照寺的右側院內。

  齊敢和金北嶽終於見到了一名僧侶。

  他就是寺中的方丈枯木大師。

  枯木人如其名,又老又瘦小,看上去還真像一段枯乾了的木柴,碰一碰就會散了似地。

  不過,齊敢心中卻明白,枯木決不是一碰就散的人。光是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就令人感受到很大的威脅。

  金北嶽似乎也瞧出了這一點,所以,當他跟著齊敢步入方丈之後,就一直在盯著枯木大師看。

  枯木很客氣地接待他們。

  並且很坦白的告訴他們,寺內只有他自己一名真正的和尚,所以,才會香火不旺。

  但是,齊敢可並不是喜歡拐彎的人。

  而金北嶽更是有話就想說的大孩子。

  所以,齊敢開門見山,就問到了四貝勒的下落。

  枯木大感意外。

  顯然,他這種意外之感,並不是假裝的。

  枯木口喧佛號,合十道:「兩位施主不是來進香的麼?敢情老衲誤會了!」

  老和尚看看兩名守在方丈門外的武士,搖了搖頭道:「兩位跟他們是怎麼說的?」

  齊敢一笑道:「當然是進香的!不然,大和尚,我們怎能見得到你?」

  枯木一怔。

  金北嶽立即笑道:「老方丈不必驚訝,我們除了找那位四貝勒之外,我們也真的要拜佛燒香的!」

  枯木歎了一口氣,道:「兩位施主要找四貝勒的事,恕老衲無可奉告。」

  他忽然向外走到門口,大聲地道:「兩位老施主,他們是來找貴上的,你帶他們去吧!」

  兩位武士互看一眼,突然走向齊敢和金北嶽,怒道:「你們為什麼騙人?不是拜佛,就說不是……」

  齊敢不容他們再說下去,突然大笑道:「就算老夫騙了你,又怎麼樣?你們主子在不在廟裡?帶我去見他!」

  金北嶽也微徽一笑道,「兩位,如果我們不騙你,你會讓我進到廟裡來嗎?」

  兩個武士皺了皺眉,又互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忽然大聲道:「跟我來!」

  廟內的觀音堂。

  這兒很靜,靜得連鳥聲蟲語都沒有。

  當他們步入堂內時,齊敢和金北嶽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一老兩少,全是女人。

  和尚廟裡有女人,金北嶽不由得呆了一呆。

  齊敢顯然大為意外。

  他凝視著那位老女人,良久,良久。

  他似乎想從對方臉上找出一點兒線索。

  可是,他沒有找到。

  因為這個一身道裝的老婦人,只是冷冷地瞧著兩人,非但一言不發,而且連眼睛也不肯轉動一下。

  當然,話還是有人要說的。

  兩個年輕的女人,一個是一身白衫曳地,長髮披肩。

  另一個則是天青色絲巾紮發,穿了一套緊身的黑色勁裝,襟著雪白的雙排白色布鈕,黑的直泛光亮,腳下卻又穿了一雙紅色小蠻靴,背上斜插了一柄黃穗下垂的古銅寶劍,彩色繽紛,顯得十分英媚動人,現在說話的,就是這位五色俱全的少女。

  她充滿了警戒神色的大眼睛,瞪著金北嶽,道:「你們找貝勒爺為什麼?你們是他的朋友?」

  金北嶽笑了一笑。

  他回答得很妙:「不為什麼!」

  三個女人都似乎怔了—怔。

  「不為什麼?」黑衣少女揚了揚眉:「如果不為什麼,你們找他幹嗎?」

  金北嶽又笑了笑:「我們只想知道他在不在這兒!」

  他這回答的更令三個女人意外。

  黑衣少女回頭看看老道姑。

  她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再問下去了。

  齊敢也在笑。

  他是高興金北嶽能夠變得如此機智成熟,處身危境,面對強敵能這麼鎮定,在這種年紀,實在難得。

  因為,齊敢已經猜想出這個老道姑是什麼人了。

  關外只有一個高明人物,適合眼前道姑的身份。

  就是長春宮宮主申五姑。

  這時申五姑忽然淡淡一笑道:「小小年紀,一副油腔滑調,真難為你家大人怎麼教導你的!」

  金北嶽笑道:「老婆婆,你難道看不出我家沒有大人,我是個孤兒麼?」

  申五姑一呆道:「哦?」忽然又笑了:「你臉上沒有貼上字條,我怎麼知道你家有沒有大人?」

  金北嶽道:「其實很容易看……」

  他微微一笑,道:「如果我家父母雙全,像我這麼大年紀的人,長輩們會讓我出遠門亂跑嗎?」

  這似是而非的理由,本來不是理由。

  但申五姑卻又不得不認為這是個合理的解釋。

  而且,申五姑也無法再責備金北嶽了。

  因為,他根本就坦承了自己沒有大人管教,再指責又有什麼意思?

  是以,申五姑直搖頭,一時還真想不到應該再如何能面對眼前這個小無賴。

  須知申五姑在關外的身份,一向是高高在上,幾時跟金北嶽這樣的人打過交道?

  齊敢在旁瞧得直笑。

  不過,他沒有笑出聲來。因為,他料想得到,一旦自己出聲,那就不啻是給申五姑有個下臺的機會。

  申五姑一定會掉轉話鋒,找上自己了。

  齊敢並不怕申五姑找上自己,但他卻報喜歡看著申五姑那份窘態。

  白衫少女跟齊敢一樣,本來也在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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