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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但白千山卻忽然臉色大變,他低聲道:「格格……你不是說過……要四貝勒為小藍舉哀麼?現在……他們怎能把小藍埋掉了?」

  七格格一笑:「白老,死人不是入土為安麼?先把他埋了,也沒有什麼不好呀?」

  白千山道:「可是……可是……七格格,難道……我們不把他的屍體運回關外了?」

  七格格一笑道:「那會爛掉的……」

  她指指四個壯漢手上包起來的衣服:「帶走小藍的衣衫,我們可以在關外給他修座衣冠塚,還不是一樣麼?」

  白千山道:「衣冠塚?」

  七格格道:「是呀!」

  白千山搖頭道:「我看不好吧!七格格,這件事……對中原武林同道……會讓他們寒心的。」

  七格格笑了笑:「白老,依你的意思,你打算怎麼辦?把小藍的屍體運回關外?讓他在路上爛了、臭了?要他死後還惹人討厭?」

  白千山怔了一怔,他可想不到,七格格怎麼會只朝壞的方面想,而不向好的那方面想呢?

  他可以有十種方法讓小藍的屍體不臭、不爛,但是,話到口邊,卻又收了回去。

  最後,他只好長歎了一口氣,道:「格格說的是!我去在小藍的埋身之處做一個記號,將來也好為他重新修建一所墓地。」

  他轉身走向藍如玉的埋身處。

  七格格皺了皺眉頭,冷哼了一聲,向四名壯漢一招手,重新回到了茶館之內。

  齊敢卻起身走了出來。

  他覺得,該是自己也置身事外的時刻到了。

  因為,金北嶽既然不是以秋水仙遺孤的身份出現,也許,這黃山石林,還有別的意想不到的怪事發生。

  齊敢走到離金北岳丈許之外,找了個樹蔭,坐下。

  金北嶽看看齊敢,只是笑了一笑。

  這笑容,在齊敢感覺中,是十分熟悉,天真無邪,仿佛他依然是個六歲大的孩子。

  不過,齊敢並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他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出他和金北嶽認識。

  他在等待,等待一個未可預知的未來。

  白千山也回到了茶館。

  言光鬥、黃善和另外四個人,都像老僧入定一般,臉上居然連一點兒表情都沒有。

  顯然,每個人都跟齊敢有著相同的心理,每個人都在等著。

  只有七格格不同,她還在摩娑著那把短劍,心中不停的喃喃自語:「無情公子劍無情……」

  終於,不耐的等待,忽然告了一個段落。

  一匹小毛驢,打破了石林的寂靜。

  白千山第一個站了起來。

  接著,言光鬥、黃善等人也站了起來。

  茶館外面的人,也瞪大了眼睛。

  小毛驢馱著一個人。

  小毛驢的旁邊,還跟著一個人。

  馱在驢子身上的,是個少年。

  牽著毛驢的,是個老人。

  這老人很瘦,也很高。

  如果齊敢不在這兒的話,每個人都會以為這個又瘦又高的老人就是齊敢了。連齊敢自己也有這種想法。

  但他知道,這老人不是齊敢。

  別人呢?

  齊敢忽然發現,別人卻不像他自己那麼肯定。

  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讓別人猜猜誰才真是齊敢,這也是很有趣的事。

  小毛驢走到了茶館前面。

  瘦老人打量了一下茶館裡面的人,皺了皺眉頭,低聲向毛驢上的少年人道:「少爺,咱們……真的要在這兒歇歇腳麼?你看,這兒的人太多,太擠了些……」

  少年人傻傻地一笑,道:「人多才熱鬧呀!」翻身一躍,落下地來。

  但他似乎身手不太俐落,落地時居然打了個踉蹌,若非瘦老人伸手扶了一把,少不得准會摔了個斛鬥。

  瘦老人似乎有些不安地笑笑:「少爺,小心些!」

  少年咧嘴大笑道:「老齊,沒關係,這麼一點兒高,還摔不壞我……」

  他撣了撣那一身花團錦簇的長袍子,擺出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樣,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茶館。

  瘦老人將小毛驢拍了一下,那毛驢倒也乖巧,竟然低嘶了一聲,走到茶館側面的空地上去找水喝去了。

  瘦老人向小毛驢揮揮手,這才轉過身來,步入茶館。

  七格格的眼睛,水汪汪的,直瞅著那傻少年。

  少年人也在看她。

  因為,在這麼多人之中,只有七格格是個女人。

  而女人,總是看來像花一樣好看的居多。

  七格格,正是一朵花。

  一朵象狼一般而又好看的花。

  少年人在笑。

  七格格也在笑。

  不過,七格格嬌笑了一下,就伸出那雪白的手,向少年人招了招。

  瘦老人就在這時走了進來,他看到了七格格向少年招手,馬上皺起了眉頭,匆匆地趕上一步。

  「少爺……這邊坐吧……」瘦老人想拉少年人到旁邊的一個空桌子上。

  但是,少年卻已走到了七格格身邊。

  七格格一伸手,就把那少年人拉著坐在她身側。

  瘦老人抓了抓頭,遲疑了一下,終於,一頓足,走到了白千山身邊,坐下。

  小六子泡了茶,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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