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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〇


  他本在椅子上坐著,這飛身一撲,仍然保持著原來坐著的姿勢。

  雙手箕張,兩腳平伸,腳和手,幾乎是同一時刻,到了岳秀前胸。

  這一擊無招式,但卻有一種凶悍、激烈的感覺。

  岳秀神情冷肅,雙手齊出,封敵一掌,一掃雙腿。

  成泰吐氣出聲,暴喝震耳,雙腿忽然向後一伸,整個身子變成了一個伏襲形狀,一顆頭也撞向了岳秀的前胸。

  岳秀身子一側,左掌迎向了成泰的掌勢,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右掌卻回翻一擊,拍中了成泰的肩頭。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一剎間的變化,別人只瞧到成泰身子向前衝撞,掌影一閃。

  岳秀這一掌,用足了八成真力,成泰左肩頓時被震擊的骨骼碎裂。

  蓬然一聲,整個身子飛了起來,摔倒在地上。

  黃通急急叫道:「師弟,師弟,……」

  急步奔了過來,伸手抓起了成泰。

  成泰輕輕吁一口氣,道:「師兄,岳秀武功高強,別和他動手,我肩骨已碎,活著也無味的很,我要先走一步了。」

  突然身子一顫,伏地不動。

  岳秀道:「他口中含有毒藥,對麼?」

  黃通點點頭,道:「一種烈性毒藥,只要一咬碎,立刻死去。」

  岳秀道:「令師弟口中,早含了奇烈之毒,老英雄想必也早含有了。」

  黃通道:「老朽如若想死,立刻可氣絕而亡。」

  譚雲嘆息一聲,道:「老英雄,你一世英名,壽登古稀,以你這身成就而言,真要能拋開武林中恩怨情勢,會活過百歲以上,為什麼這把年紀,還要捲入是非之中?」

  黃通嘆口氣,道:「老朽自有難言之苦。」

  譚雲道:「難道老英雄別有牽掛不成?」

  黃通道:「老朽這一把年紀了,就算有人想以生死威脅我,也很難稱心如意。因為,老朽決不會屈服在生死威脅之下。」

  滕奇道:「皇上待咱們不薄,黃兄怎能助紂為虐,何況,此事形同造反。」

  黃通道:「老朽也知道,不過,老朽別有苦衷,不得而已。」

  岳秀道:「老英雄可否以實相告呢?」

  黃通道:「可以,但老朽亦有所求,必得岳侯一諾,才能明言。」

  岳秀道:「但請吩咐。」

  黃通道:「老朽說明內情之後,但求一死,最好是死在你岳侯的掌下。」

  岳秀道:「哦!為什麼?」

  黃通道:「這是條件之一,岳侯答應了之後,老朽才能說明。」

  岳秀沉思難決,回頭望了膝奇一眼,道:「勝院主有何高見?」

  滕奇道:「一心求死,自有它難言之隱,再說,黃兄已年登古稀,生死事早已看淡,岳侯何不成全了他。」

  岳秀道:「好!如若在下找不出一個使你黃兄同意的辦法,那就任黃兄吩咐。」

  黃通道:「岳侯一言九鼎,在下相信得過。」

  語聲一頓,接道:「成師弟一對孫兒女,都陷入對方手中,故而不能不聽命於人。」

  岳秀道:「情親如海,這也難怪,黃老英雄也有這個痛苦麼?」

  黃通道:「老朽無後,倒無孫兒女落人手中的威脅,但老朽有一位兄弟,滿門被扣為人質,故而不能不受人之命。」

  譚雲道:「就算如此,你死了對他們又有什麼幫助?」

  黃通道:「我們相信,死亡不究,他們立有重誓,我們兩人一死之後,他們立刻放人。」

  譚雲道:「老英雄相信麼?」

  黃通道:「別無良策,也只好如此了,而且,他們並未說明詳情,只要我們奉命行事就行。」

  岳秀笑一笑道:「黃兄,能不能說出什麼人,傳送令諭,那令諭自何處傳來?」

  黃通道:「令諭來自內宮,但聽說,真正操縱這件事的,卻是一位親王。」

  岳秀道:「想想看,那位親王,叫什麼名字,或是詳細銜名。」

  黃通搖搖頭,道:「岳侯,形勢已成短兵相接,就算他想隱藏,退避,已然有所不能,老朽也不知是那家親王,但這些年來的蛛絲馬跡,卻也不難猜出。」

  張一清道:「黃兄如肯見告,在下等可以省了不少麻煩。」

  黃通道:「我不能說,一則,我不能不顧我那位兄弟的滿門生命,二則,我只是猜想而已,雖然八九不離十,但還有十其一的錯誤可能。」

  岳秀道:「黃老英雄執意不肯說出,咱們也不便勉強了。但在卻另有一事,和黃英雄商量。」

  黃通道:「請說。」

  岳秀道:「老英雄請看目下之人,是否有身側有奸細的可能?」

  黃通道:「有可能?」

  岳秀道:「這就是了,老英雄可以裝病偽死,藏於室中,也許令弟一家人,早被殺死了。」

  黃通哦了一聲,垂首不言。

  岳秀輕輕吁一口氣,道:「黃兄,你這一身藝業,是我北上以來,遇到的極少高手之一,令師弟亦然,這說明了一件事,你們退隱長老院後,不但未擱下武功,反而更求深造。」

  黃通笑道:「這倒不錯,在下這一身武功成就,大半是退隱入長老院練成,不過,岳侯應該明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豈是易事!」

  岳秀道:「那是說有人逼迫兩位非練不可了?」

  黃通道:「而且,還得有人從中指點。」

  岳秀道:「指點兩位武功的是什麼人?」

  黃通道:「傳信的是本院中的侍童,用最簡便的方法,將武功練法,寫在絹上,由侍童送來,每次,都經過密封,而且有很多暗示、隱語,別人拾去了,也很難悟得個中隱密。」

  岳秀道:「他們如此苦心,兩位必然是身負重任了?」

  黃通道:「我們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把長老院控制權掌握,然後,再逐漸外擴,控制侍衛宮。」

  岳秀道:「黃老,多承賜教,還望能試聽我岳某的由衷之言,在下等告辭了。」

  說完話,轉身向外行去。

  黃通輕輕嘆息一聲,道:「岳侯留步?」

  岳秀停下腳步,回頭說道:「黃兄還有什麼事?」

  黃通道:「老朽曾經多次想過這件事,覺著很難有兩全之策,所以,老朽還決定先走一步。」

  岳秀道:「黃老,為什麼不把有用之身,用以酬報皇上的俸祿。」

  黃通道:「老朽的生死事小,牽累別人的事大。」

  岳秀道:「黃老,執大意,不拘小節,何況,對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們可能對黃兄報復,但卻未必會對那些非武林人物報仇,如是黃兄覺著你的死亡,真能夠救了他們,在下也不反對。不過,在下可斷言的是,你閣下黃兄,就算真的死了,也未必能救得了他們。」

  黃通道:「相約之言,他們難道不肯遵守麼?」

  岳秀道:「如若令師弟晚死一刻,能聽聽在下之言,他也許可以不死。」

  黃通道:「他和我的情形,又有些不同,他除了死亡之外,似是已別無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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