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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岳夫人原本態度很堅定,但此刻卻有些動搖,沉吟了一陣,道:「好吧……」

  提高了聲音,接道:「秀兒,你出來吧!人家胡大人,是一方大員,咱們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一陣步履之聲,岳秀緩步行了過來。

  楊晉一抱拳,道:「岳老弟……」

  岳秀冷冷一笑,道:「楊兄,又是閣下替我安排的機會,是麼?」

  楊晉乾笑一下,道:「老弟,官身不自由,這一點你要原諒。」

  岳秀先對岳夫人欠身一禮.道:「娘!」

  岳夫人歎道:「孩子,應天府胡大人只要見見你。」

  胡正光一抱拳,道:「下官胡正光,久聞岳兄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岳秀還了一禮,道:「不敢當,胡大人有何見教?」

  劉文長一上步,道:「岳兄,胡大人希望向岳兄領教幾件事,不知岳兄是否有暇?」

  岳秀道:「什麼事?」

  胡正光嘆口氣,道:「岳兄,金陵城亂象已現……」

  岳秀冷冷接道:「你們食王傣祿,為王解憂,和咱們作老百姓的有什麼相關……」

  劉文長道:「岳兄,讀聖賢書,自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岳秀淡淡一笑道:「國家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時間,該是你們為國效勞的時候了。」

  劉文長道:「岳世兄,兵臨城下,守土有責,咱們雖是文人,但食王俸祿,自當以死報國,那自是不致勞動岳秀兄,目下形勢,是暗流激盪,來來去去的,盡都是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楊晉兄雖然稱江南第一名捕,但也從沒有遇上過這樣辣手的案子,非岳世兄這等高明的身手,不足以撲滅亂源,因此,大人得楊總捕頭述明瞭一些內情之後,立時易裝來訪,只求岳世兄仁心俠膽,為金陵城中數十萬良善百姓著想,慨伸一臂助力。」

  他不虧是應天府第一幕賓,一開口,滔滔不絕,說出了一番兼顧公誼私情的大道理。

  岳秀沒有動容,岳夫人卻聽得慈眉揚動,嘆口氣,道:「這又不是千軍萬馬的大動干戈,怎能牽連到數十萬良善百姓呢?」

  好不容易等到了機會,胡正光立刻接道:「聽說夫人已身受拖累,案子牽入了王府,事情鬧的太大,七王爺手執南七省兵馬大權,一旦激怒了他,出動大軍,那豈不兵滅民亂,鬧的數十萬金陵百姓不安,刀兵帶腥,屍積如山,血流漂杵,哭聲震天。那是一幅何等的淒涼景象。」

  看準了岳夫人怵然動容,劉文長又鼓起如簧之舌,道:「大軍轉動,黑白難分,倒霉的還不是百姓人家,對那些高來高去的亂賊匪黨,只怕是難有效用,這就是星火燎原,夫人仁慈,豈能忍心坐視不管。」

  岳秀冷然一笑,道:「好一番動聽的說詞,為什麼不說,你們害怕保不住頭上烏紗,身上紫袍。」

  胡正光平日高居堂案,硃筆判生死,擲籤行大刑,是何等威武煞氣,此刻以領銜巡撫,南七省第一府承,向一個白衣庶人,中年婦人委曲求助,心中一股窩囊氣,那就無法提了,再加上岳秀一頓搶白,不覺怒火中燒,正想開口發作,忽見劉文長以目示意。

  這位浮沉宦海,二十年官場混跡的胡大人,這時按下一腔怒火,慷慨激昂的說道:「岳世兄,說的也是,下官確有保官護命之心,但我如無法護住這頂烏紗,金陵城亦必鬧的雞犬不安,適才下官一番話,也並非誇張之詞,還請岳世兄三思。」

  岳秀沒答聲,岳夫人卻開了口,先長長嘆了一口氣,道:「秀兒,胡大人說的不錯,這位劉大人也說的有理,三五個江湖人惹事生非,鬧到王府中去,一旦激出大變,鬧的名城遭劫,蒼生塗炭,實在太不成話,你看看,能不能把這場大難消弭於無形之中。」

  岳秀道:「娘!孩兒……」

  岳夫人接道:「我知道你不喜和官場中人來往,也不喜在十丈紅塵中走動,但孩子,你不該學武功的,既然有了一身武功,有了過人之能,就該多為人間做點事情,難道你真要看著,很多人家破人亡,很多人妻離子散。」

  劉文長道:「夫人說的是,岳世兄一身武功,埋沒田園,實在是太可惜了。」

  岳夫人冷肅的說道:「秀兒不會做官,我也不許他混入官場中去,我要挺身而出,只是不忍眼看名城歷劫,不忍看你們上下其手,把辦不了的難題,推到善良百姓的身上。」

  劉文長呆住了,心中暗道:「這一對母子,不知為了什麼事,對官場中人,似是記恨甚深。」

  心中念轉,口中卻連應幾個是字。

  胡大人道:「夫人,官場中人人事事……」

  岳夫人搖搖頭,道:「大人,別給我說這些,我知道的不會比你少。」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請後邊休息,孩兒和他們談談。」

  劉文長也一抱拳,道:「夫人,你請後面休,岳世兄不喜功名,我們決不拖他下水。」

  岳夫人沒有再說話,起身行入內室。

  劉文長道:「岳世兄,慨允臂助,府台大人很感激……」

  岳秀接道:「不談這些,家母已允,區區也無法推辭了,長江鏢局中,不是議事所在……」

  劉文長接道:「岳世兄看那裡方便。」

  岳秀道:「既然談公事,自然到應天府去。」

  劉文長道:「好,咱們在府中候駕。」

  岳秀道:「慢著,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先說個明白。」

  劉文長道:「咱們洗耳恭聽,岳世兄但請吩附。」

  岳秀道:「我不是奉官府之命辦事,如何行動,由我自作決定。」

  胡正光道:「好!岳世兄不是官府中人,自不用受官府之命。」

  岳秀一揮手,道:「諸位大人請吧!事情緊急,不能拖延,今夜初更,在下到府中拜候。」

  胡正光道:「下官設宴花廳,恭候俠駕。」

  一直很少講話的楊晉,此刻突然一抱拳。道:「岳老弟,我抱歉,這次事了,我決心辭職,陪你老弟……」

  岳秀歎息一聲,接道:「楊大人,事情複雜的很,牽涉廣大,經緯萬端,我岳秀就算全力以赴,也未就能辦出一個結果,不要對我寄望太大。」

  幾句話,只聽得胡正光出了一身冷汗,道:「下官準時候駕。」

  帶著劉文長和楊晉匆匆而去。

  目賭胡正光等離去之後,岳秀也作了一番安排。

  初更時分趕到應天府,胡正光果然是早已在花廳中擺宴候駕。

  大約胡正光怕岳秀找不到花廳,特地點了四支火燭,照了滿廳通明。

  岳秀未步入花廳,楊晉和劉文長,已然雙雙迎了上來。

  胡正光站起身子抱抱拳,道:「岳世兄請坐。」

  岳秀也不謙讓,在胡正光對面坐了下來。

  楊晉和劉文長兩面打橫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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