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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片刻之間,捧了一個黃緞子包裹之物,放在橫案中央。

  紅衣大鳳笑一笑,道:「賭注就在這黃緞圍裏的錦盒之內,不過,還得請諸位等一下,才能打開瞧看。」

  毒手郎中馬鵬突然伸出左手,揮手輕輕一挑,那黃緞子似是被利刀劃破一般,突然分落桌面。包皮脫落,現出一個黃色的錦盒。

  他一揮手,有如利刀切物一般,把那包裹錦盒的黃緞子切成兩半,留著很長的指甲。

  那指甲一片紫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全場中人,立刻都生出很大的警惕,暗暗忖道:這毒手郎中乃江湖上凶名卓著的用毒大家,想不到武功上也有了如此的成就。

  只聽紅衣大鳳笑一笑,道:「馬大俠,這錦盒乃是精鋼所鑄,但外面花紋,是用彩筆劃上去,可惜的鑰匙不在我身上,無法打開讓諸位先睹為快。」

  楊晉心中暗暗忖道:難道這四鳳姑娘,也是受人利用的麼?

  馬鵬突然伸出手去,按在錦盒之上,入手冰冷,果然是精鋼所鑄。

  輕輕一收五指,抓起盒子,輕輕搖了兩下,又放回原位。

  他臉色冷漠,搖的很輕,大都未聽到那搖動的聲音。

  但人人都想到這馬鵬可能會說出一些內情,那知馬鵬竟然若無其事一般,放下了鋼盒,一語不發。

  江湖浪子歐陽俊微微一笑道:「馬兄,那鋼盒中放的是什麼?」

  馬鵬道:「這個麼,在下也不太清楚?」

  王召突然伸出手去,想抓走鋼盒,但手指將要觸到盒蓋時,突然又縮了回來。

  馬鵬笑一笑,道:「王兄,小心無大錯,自然是小心些好。」

  王召道:「江湖上傳說,凡是馬兄手指觸過之物,就可能下了奇毒,想來這傳言,不會是假的了。」

  馬鵬道:「假是不假,不過,這中間,少說了一件事。」

  王召道:「什麼事?」

  馬鵬道:「兄弟如是不高興下毒,自然就不會有毒了。」

  言下之意,頗有操縱隨心,洋洋自得的味道。

  歐陽俊突然微微一笑道:「馬兄,你在這鋼盒上下毒沒有?」

  馬鵬道:「這個麼!恕我不便奉告。」

  紅衣大鳳望了馬鵬一眼,道:「馬兄,如你在這鋼盒上下了奇毒,等一會我開這鋼盒之際,豈不是中毒麼?」

  馬鵬笑一笑,道:「這就很難說了,也許區區並未在鋼盒之上佈毒,只是兄弟的名聲,在江湖上不太好,難免叫諸位擔心了。」

  紅衣大鳳嫣然一笑,道:「如是咱們不願冒險,不知是否有別的法子?」

  馬鵬道:「有!最好的辦法是,諸位把鑰匙交給在下開啟。」

  紅衣大鳳點點頭,道:「這大概是你馬兄的真正用心了。」

  馬鵬笑一笑,道:「大姑娘好好的想想吧,兄弟為人,從來不願把心中所思之事,告訴別人。」

  但聞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一老一小,兩個人緩步入艙。

  那老人穿著一件灰色土布長衫,右手上托著兩個大鐵膽,五指撥動,鐵膽在手中運轉如飛。

  五絡雪白長髯,飄浮在胸前。

  年輕人約摸十四五歲,穿著一條柳綠的長褲子,綠色密扣對襟短衫,一條白色生絲帶子,橫束腰間,手裡提了一根兩尺多長,尖端扁平,形如鴨嘴的兵刃。

  鐵膽和這柄形如鐵槍的閻王判,都是江湖上有的標幟。

  白髯老者是膽叟朱奇,那年輕的童子是頑童唐嘯。

  這兩人一老一少,是一對忘年之交,朋叟朱奇固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物,但頑童唐嘯,也出道四五年之久。

  很少人弄清楚這兩人的關係,唐嘯一出道就和朱奇走在一起,論年齡,那朱奇可以作唐嘯祖父,但妙的是兩人卻以兄弟相稱。

  楊晉也聽過膽叟、頑童的名氣,但卻是第一次見面。

  但聽膽叟朱奇叫道:「小兄弟,去問問,那一個是主人?」

  頑童唐嘯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吩咐的是。」

  大搖大擺的向前行了兩步,道:「那一位是主人,請出來答話。」

  他號稱頑童,一則年小藝高,闖蕩江湖四五年,沒有吃過敗仗,而且,有很多江湖高手,常被他整的哭笑不得,人小鬼大,智計多端,故而有了頑童的稱號。

  紅衣大鳳淡淡一笑,道:「賤妾是主人之一,這位小兄弟怎樣稱呼?」

  頑童唐嘯搖搖頭,笑道:「我姓唐,你姑娘怎麼稱呼啊?」

  紅衣大鳳道「賤妾人稱大鳳……」

  唐嘯噢了一聲,道:「大鳳,大小的大,鳳凰的鳳,是麼?」

  紅衣大鳳道:「不錯,就是這兩個字……」

  笑一笑,唐嘯接道:「姑娘沒有姓啊?」

  大鳳道:「閣下稱大鳳就是。」

  唐嘯道:「婊子無姓,在下當真是多問了。」

  大鳳臉色一變,道:「小兄弟,你講話,不能客氣點麼?」

  唐嘯笑道:「客氣話都是假的,實話是有些不大好聽。」

  大鳳道:「不錯,咱們四姊妹都是婊子,但今晚上情形不同,咱們四姊妹,都是主人之一,主客雙方,都希望能相互尊重一些。」

  唐嘯淡淡一笑,道:「我小頑童吃、喝、賭,樣樣都幹,就是沒有嫖過婊子,如是咱們不尊重你們四位,我老哥哥那把年紀,我又大小了一些,怎會跑到四鳳舫來?」

  楊晉聽得一皺眉,暗道:這頑童之號,果非虛傳,只聽這幾句話的尖酸、刻薄,就當之無愧了。

  紅衣大鳳氣的粉臉變色,也許她平日裡受氣太多,養成了一種人所不能及的風度,咬咬牙,忍了下去,道:「兩位是貴賓,賤妾不願計較,兩位請坐吧!」

  唐嘯哈哈一笑,回顧了膽叟朱奇一眼,道:「老哥哥,咱們就位吧!」

  膽叟朱奇嗯了一聲,大步行入席位坐下。

  頑童唐嘯,緊依朱奇的身側而坐。

  紅衣大鳳淡淡一笑道:「諸位請再候片刻,咱們再等一個人。」

  楊晉越瞭解內情,越覺得今夜的情勢有些詭異莫測。

  四鳳是主人,但帖子卻顯然不是她們發的,來的人,她們似乎是都不認識。

  那是說四鳳不是被人脅迫利用了,就是幕後另有主持今宵之會的人物。

  但四鳳的來歷,混跡風塵,卻具有了一身好武功。

  適才見他和譚雲動手的情形,已證明了四鳳的身手不凡。

  毒手郎中馬鵬回顧了朱奇一眼道:「朱老,久違了。」

  朱奇道:「馬兄只要死不了,咱們自然有見面的時間。……」

  膽叟、頑童,似乎是說話都很難聽。

  毒手郎中冷笑一聲,道:「朱兄,對我姓馬的,似乎是有點成見了。」

  朱奇道:「不錯,你毒手郎中下毒的手法,武林道人人害怕,但老夫卻不怕你下毒。」

  馬鵬冷然一笑,不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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