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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第五回 初履江湖 故弄玄虛

  俞秀凡道:「就小兄所知,那一股邪惡的神秘力量,絕不是什麼好人,咱們多走一些妓院、賭場,也許會和他們碰頭,而且,還要設法鬧點事情,露出鋒芒,引起他們的注意,讓他們送上門來。不過,出污泥很難不染,這要很大的定力,大哥給了我三個人皮面具,必要時咱們可以易容改扮,但這種事,沒有成規可尋,完全要隨機應變才行。」

  王翔道:「俞兄,這麼一提,小弟也有個主意了。你文文秀秀,我倆扮你僕從,在江湖上走動,既可避人耳目,又可在一起,豈不是兩全其美。」

  俞秀凡道:「法子倒是不錯,只是太委屈兩位兄弟了。」

  王翔道:「大哥不用客套,咱們這樣說定了,我去找個裁縫,做幾件衣服,再替大哥買上一匹駿馬,要扮裝,就扮個徹頭徹尾,免得被人懷疑。」

  王尚道:「對!咱倆粗里粗氣,作一隨從,縱然鬧出事情,大哥也好酌情處置,或是再顯顏色。」

  這辦法實在不錯,俞秀凡一心想著早日完成大哥交付的事情,也就不再反對。

  這一天暮色時分,長沙府出現了一個華麗衣著、身跨駿馬的英俊的少年。這少年很大的氣派,金鐙銀鞍,藍衫福履,帶著兩個健壯的從僕,和一頭馱著行李的健騾。馬昂首而行,得得蹄聲,踏起了片片塵土。長沙府正是華燈初上,夜市將開,行人眾多的時刻,那藍衫少年駿馬穿街而行,旁若無人。馬行過一座客棧,一個店小二突然疾步奔在街心一抱拳,道:「大少爺,咱們客棧裡房間寬敞,酒飯乾淨,招待親切,價錢公道。」

  牽馬的是王氏兄弟的老二王尚,停下腳步,冷冷地打量了那店小二一眼,接道:「花錢多少,咱們公子爺不在乎,但你這客棧是不是長沙府最大的客棧?」

  店小二聽口氣,送上門的財神爺,怎能失去,急急說道:「那不會錯,敝號在長沙府算是第一塊牌子,你放心,請裡面坐吧。」

  王尚回顧了馬上的俞秀凡微微頷首,遂輕輕咳了一聲,道:「伙計,咱們公子爺住下了。我們要獨門跨院,至少也要最好的上房。」

  店小二疊聲應道:「有,有。小的帶路。」

  俞秀凡下了馬,緊隨在店小二後面。王尚卻接著說道:「小二,咱們公子爺的馬一向吃的是煮熟的黃豆。」

  店小二道:「敝號有。長沙府第一大棧店,如是沒有餵馬的黃豆,那還成話麼。」

  說道,店小二接過馬韁,搬著行李,帶三人進了一座跨院。店小二的話自然是有些誇張,不過這座跨院確實也不錯,兩明一暗正房,還有西、南兩處四間廂房,一座小院落種了不少花木,陣陣的花香撲鼻。店小二燃起了兩隻巨燭,正房裡一片通明,陪個笑臉,道:「公子爺可要吃點東西?」

  王尚道:「住了店,那有不吃東西的道理。」

  店小二道:「喝點酒麼?」

  王尚道:「那是當然。上好的狀元紅二斤,配八個下酒菜。」

  店小二哈腰,道:「小的這就去給公子爺準備。」

  轉身向外行去。王尚道:「回來。」

  店小二一隻腿已然跨出門外,聽到一聲回來,一收腿,又進了門,欠身說道:「你老還有吩咐?」

  王尚道:「咱們公子爺有個脾氣,素來不喜歡獨自進食。」

  店小二道:「小的給公子找兩個唱曲的姑娘來陪陪。」

  王尚道:「咱們公子眼界高,庸脂俗粉看不上,找來的姑娘不夠標致,反惹得咱們公子吃不下飯。」

  店小二心裡想道:可真難伺候啊!口中卻道:「這個,要你管家指點了,小的是初度伺候公子,摸不到公子爺的脾氣。」

  王尚笑一笑,道:「嗯,你們前面大廳中,不是賣酒飯的麼?」

  店小二道:「是啊!但那裡人品太雜,猜拳吆喝的,怎麼能要公子爺在那裡進用酒飯。」

  王尚道:「哎!這你就不知道了,咱們公子就是喜歡熱鬧,越吆喝厲害的地方,他才能提起興致,你把酒菜擺在大廳中,咱們在大廳中喝酒。」

  目睹店小二去遠之後,俞秀凡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兄弟,你把我形容得很怪啊!你怎麼能想得出來?」

  王尚道:「咱們既然是要惹事生非,自然是愈怪愈好。」

  片刻之後,店小二急步行了過來,道:「公子爺,酒菜都給你預備好了,擺在大廳正中間一桌上。」

  王尚伸手摸出一塊二兩重的銀子,道:「伙計,賞給你,事情辦得不錯。」

  店小二黑眼珠看到了白銀子,連臉上那一股茫然之色,立刻一掃而空。堆上一臉諂笑,道:「謝謝公子賞賜。」

  王尚是誠心招搖,順手抓起了俞秀凡放在旁側的寶劍。三人一進大廳,果然引得滿廳酒客注目。店小二引著三人,行到正中的桌位上,替俞秀凡拉好椅子,才一哈腰退了下去。桌子上已擺滿了酒菜,大廳中也上了九成客人。俞秀凡緩緩入座,王尚立時替俞秀凡斟滿了酒杯。王尚和王翔在後旁邊一張方桌上坐下來,又叫店伙計,又點了幾樣酒菜。這樣一擺佈,俞秀凡就顯得有些特別的扎眼。滿廳酒客,擠滿了人,獨獨中間一張大桌子上,只坐著一個人。一桌佳肴,獨斟獨飲,確有點目空四海,鶴立雞群的氣派。這時,正是晚餐時分,酒客紛紛擁來,很多人找不到一個座位,但那張可坐十個人的大圓桌子,卻只坐了個藍衫方巾的年輕人。那獨居一桌,滿席佳肴,身側放劍,從人佩刀的形勢,隱隱間造成了一股霸氣,使得很多沒有找到座位的人,腦筋都不敢動到那大圓桌上去。

  這家兼營酒飯生意的大客棧,生意實在很好,酒客已然沒有了位置,仍有不少人行入店中。俞秀凡獨坐中間,望著那些轉去行來的食客,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我本知書達禮的俞秀凡,竟然會變成了這樣一個囂張、暴戾的人物,氣勢飛揚,使人望而生畏。忖思之間,突有一個豹頭環眼的中年大漢,行了過來,大馬金刀的在俞秀凡對面坐下。這一來,廳中大部酒客,都放下了筷子,轉臉望了過來。人都有一種莫名的嫉妒之心。俞秀凡的霸道氣勢,使滿樓的酒客,都有憤怒,但卻又沒有膽量去自找麻煩,總想有一個人看不慣,把那人教訓一頓。果然有人行了過去,眼看一場紛爭即將開始,大部分人,都放下了筷子,準備看場熱鬧。

  俞秀凡看那坐在對面的人,三十五六的年紀,穿著一件海青長衫,目中神光隱現,腰中微微隆起,不知道帶的什麼兵刃。俞秀凡冷冷地望了那青衫人一眼,一語未發。王尚卻突然站了起來,大跨一步,人已到了那青衫人的身側,冷冷說道:「站起來!」

  青衫人望了王尚一眼,未予理會,卻高聲喝道:「店小二。」

  一個店伙計應聲行了過來,哈著腰,道:「二爺,你老有什麼吩咐?」

  青衫人大聲道:「給二爺來個下酒的菜,一斤二鍋頭。」

  店小二應了一聲,望望俞秀凡退了下去。王尚心中暗道:「店小二稱他二爺,自然是地面上有頭有臉的人了,咱們既然是誠心出風頭,這等人自然是最好的對象。」

  但他並非是具有惡性之人,雖然有意布署,滋生事端,但要他橫蠻地出手打人,出口傷人,卻是難能辦到。就在王尚忖思著應該如何應付之際,那店小二已然提著一壺酒,端著一個冷盤,送了過來。店伙計目睹王尚氣虎虎的站在一側,生怕惹火上身,放下了酒菜,回頭就走。

  青衫人很沉著,提起酒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王尚突然伸出手,按在酒杯上,冷冷說道:「咱們公子包下了這桌位置。」

  青衫人冷哼一聲,道:「滿堂酒客,座無虛席,這地方卻空了這多位置,在下不坐這裡,又坐那裡呢?」

  王尚冷笑一聲,道:「朋友,咱們花了錢包下了這張桌子,閣下還是讓讓得好。」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兄弟在長沙府住了幾十年,還沒有人敢叫我讓個座位。」

  王尚冷冷說道:「上得山多遇到虎,閣下今天遇上了。」

  緩緩收起了右手。只見那個裝滿了酒的瓷杯,大半部陷於木桌之中。大廳中人大都瞧得十分清楚,個個心頭駭然。心中暗道:「這個瓷杯,竟然陷入了木桌之中,當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

  那青衫人臉色一變,半晌說不出話。王尚冷冷說道:「閣下如是能喝下這杯酒,在下願向我們公子求個情,讓你朋友坐在這位子上。」

  青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頗有不知所措之感。他自己心中明白,憑自己這份功力,絕無法取出這隻瓷杯。但又不甘心站起來一走了之。那不但當場難看,也丟了他在長沙的名頭。一時間楞在當地。王尚冷笑一聲,道:「你朋友如是喝不下這杯酒,似乎是不用再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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