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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但聞花無果接道:「你留在此的時間不多,老夫的進度也不得不十分嚴緊了。由明天開始,你開始食用我配製的藥物,每日三次。同時,由老夫每日對你施針一次。」

  俞秀凡奇道:「施針一次,但不知作用何在?」

  花無果道:「老夫每日用金針刺你穴道,使藥力行開。」

  俞秀凡道:「晚輩每天吃藥、挨針就行了?」

  花無果道:「哪有如此簡單的事。」

  俞秀凡想到一個人完好無病,每天要吃藥、挨針,心中大是不安,聽說還有別的事情,心中更是震駭,暗道:不知還要如何整治我了?花無果撫髯沉吟了一陣,道:「老夫每天要你擺一種姿態,你要全神貫注,不能妄自改變。」

  俞秀凡忖道:是了,這是故意整我了。我放走仙芝他心中氣我不過,但又因艾大哥的面子,不好意思殺我,只有這樣懲罰我了。他心中負咎萬分,也不多問,欠身說道:「晚輩一切遵命,老前輩怎麼吩咐,晚輩就盡力而為。」

  花無果帶著俞秀凡行入右側一間房中,室中床褥俱全,還有一張木桌,兩隻竹椅。這是一段很艱苦的日子,俞秀凡每日按時服藥,有湯、有丸。有些藥物入口清香,但有些藥物卻苦澀無比,難以入口,但俞秀凡總是強自灌了下去。金針刺穴,有時全無痛苦,有時一針下去,全身筋脈收縮,身受之苦,有如裂肌割膚一般,這些痛苦俞秀凡都咬牙切齒的忍受了下去。

  最難忍受的是,那花無果擺佈姿勢,有時要一撐幾個時辰之久,常常使俞秀凡有筋酸骨痛,難再支撐的感覺。就這樣,過了三個月,大部分的日子,是在苦澀、疼痛中過去。每日迎接這等艱苦的日子,使俞秀凡忘了自我,也忘了時間。每日咬牙苦撐,每日充滿著辛酸,這刻板的緊張、折磨,使得俞秀凡連想想別事的時間也是沒有。渡過了一個疲勞的夜晚,準備去迎接一個痛苦的明天。

  這日,午時過後,俞秀凡施針剛過,人從床上坐起,準備接受花無果再一次痛苦的擺佈,卻突然聽到艾九靈的聲音,傳了進來,道:「我進去瞧瞧,立刻就出來如何?」

  花無果冷漠的道:「不行!你早來了一天,此刻不能和他見面。」

  俞秀凡很想衝出去,訴說一下這三個月的苦痛日子。但他強自忍下了內心中強烈的衝動。只聽艾九靈道:「花兄醫道通神,我那俞兄弟在這三個月中,定然獲益匪淺了。」

  花無果道:「這是以後的事,你明天再來接他離開此地,此刻請立即退出我這傷心廬去。」

  艾九靈道:「花兄,你這地方只有一處茅舍,兄弟退出,豈不是連處避風雨的地方也沒有麼?」

  花無果道:「你那一身本領,風雨豈奈你何,你隨便找個地方坐一夜吧!」

  俞秀凡心中暗道:「這老人真是冷酷、固執,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只因為早來了一天,就不准他進入茅舍,要在那荒野中坐上一夜。」

  忖思之間,花無果滿臉嚴肅的行了進來。

  俞秀凡一欠身道:「老前輩。」

  花無果道:「行程百里半九十,這最後一日,也最為重要,你要多多忍耐才是。」

  俞秀凡道:「老前輩說的是,晚輩全力以赴。」

  花無果冷冷的道:「躺下。」

  俞秀凡心中暗道:「今日已挨過針了,難道還要再挨一次不成?」

  心中奇怪,卻是不敢多問,依言躺了下去。花無果雙手各執四枚金針,沉聲道:「孩子,大聲叫。」

  俞秀凡搖搖頭,道:「不要緊,老前輩只管下針,晚輩還忍得住。」

  花無果道:「我要你大聲吼叫!」

  俞秀凡怔一怔,只好大吼一聲。就在他吼聲出口之際,突然全身大穴處一麻,人就暈了過去。

  俞秀凡醒來時,已是又一個夜盡天明,滿窗陽光的新日子。木榻前站的不是花無果,而是滿臉驚異的艾九靈。俞秀凡挺身坐了起來,道:「大哥!」

  艾九靈笑一笑,道:「你醒過來了。」

  俞秀凡道:「醒過來了。」

  目光四顧一陣,道:「花老前輩呢?」

  艾九靈道:「他走了。」

  俞秀凡一下子跳下了木榻道:「大哥幾時來的?」

  艾九靈道:「昨天。」

  俞秀凡道:「這傷心廬只有一條出路,大哥就沒有瞧到他離開麼?」

  艾九靈道:「唉!兄弟,這傷心廬四周的毒花毒草,可以難住別人,但如何能擋住花無果呢。」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他為人孤僻,行事為人,莫可預測,咱們不用為他擔心了。」

  俞秀凡嘆口氣,道:「也許是我得罪了他。」

  艾九靈道:「你怎麼得罪他呢?」

  俞秀凡道:「我放走了他的仙芝。」

  艾九靈道:「什麼仙芝?」

  俞秀凡輕輕嘆息一聲,把放走仙芝的事,很仔細的講了一遍。

  艾九靈皺皺眉頭,懷疑地說道:「世間真有這等千年神物?」

  俞秀凡道:「我誤了他的仙業,但他看在大哥的份上,不好意思殺我洩憤,所以,他含恨而去了。」

  艾九靈微微一笑,道:「兄弟,就算那千年仙芝未被你放走,也無法使花無果身登仙界,別為這件事情抱歉。」

  語聲頓一頓接道:「花無果除了武功上遜我一籌之外,才慧卻在我之上,醫道上的成就,更是舉世無匹。只可惜他好勝之心太強了,為了我,不願在江湖上走動,他留下一封信而去,留書上只寫了一句話。」

  俞秀凡道:「寫了什麼?」

  艾九靈道:「『幸未辱命』,不知這三個月時光中,他傳授你些什麼武功?」

  俞秀凡搖搖頭,笑道:「這三月時光中,小弟除了吃藥,就是挨針,還有麼就是擺出很多不同的姿勢,一站幾個時辰,動也不能動一下,每次都累得小弟筋疲力盡。」

  艾九靈沉吟了一陣,道:「兄弟,你可能記得那些擺出的姿勢麼?」

  俞秀凡道:「每一個姿勢,都累了我一身大汗,自然是記憶都很深刻了。」

  艾九靈道:「可不可以練習一次給小兄瞧瞧?」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道:「大哥,很累,一共有四十五式,小弟記得每一式作了兩次。」

  艾九靈接道:「不錯,你這裡從頭到尾,共有九十二天,頭尾不算,剛好九十天,四十五式,每天一式,剛好作了兩遍。」

  俞秀凡伸展一下雙臂,一口氣擺出了四十五種姿式來。艾九靈看幾式之後,神情顯得十分凝重,看完之後,沉思不語。俞秀凡拭拭頭上的汗水,道:「大哥,這些姿勢有用麼?」

  艾九靈道:「很好,很好,咱們上路吧!」

  俞秀凡心中暗道:大約花無果是為了折磨我,才想出花樣多的奇怪姿勢,艾大哥是他的朋友,自是不便批評了。隨在艾九靈身後行去。

  艾九靈拉起俞秀凡躍上小舟,道:「花無果走了,咱們只有順流而下了。」

  放鬆了絞把,小舟順流而下。穿過了一個山洞。斷魂河恢復了旋轉激流。但那鐵索有一定的長度,離開山洞四丈左右處,鐵索已盡,小舟停下。艾九靈一提氣,拉起俞秀凡一躍登岸。繞過了一個滿生棘叢的土坡,到了一處三岔路口。艾九靈從懷中摸出了兩副人皮面具,笑道:「兄弟,江湖上的情勢,變化很大,少林、武當,都已經有了警覺,也許兩派已經有所行動,但表面上還得保持著適當的平靜。」

  俞秀凡接道:「還在找你的下落麼?」

  艾九靈道:「是,他們找不到大哥的屍體,心中絕不甘心。」

  俞秀凡道:「大哥,小弟記得一句話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防微杜漸,為之上策,以大哥在武林中的聲譽,只要登高一呼,江湖上各道俠士,自會振奮而起,直搗魔巢,掃穴犁庭,為什麼遲遲不敢動手。如等敵勢形成,造成劫難,大哥再行出手,豈不是太晚了一些?」

  艾九靈道:「只怕比為兄說的還嚴重一些,唉!這幾個月來。我日夜奔走,足跡遍四省,行程逾萬里,但我一直找不到他們的主腦,找不出他們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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