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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鳳吟道:「句句實言,只是我不懂世故,武功又差,和副宮主行在一處,成了累贅。」

  秋傲霜道:「這倒不必放在心上。」

  鳳吟道:「我一直在想,副宮主在沈姑娘處將我要來,必有用我之處。可是副宮主卻一直沒有差遣,這可教我想不透。」

  秋傲霜道:「用你之時未到,只要你忠心耿耿地跟著我就行了。」

  鳳吟呐呐道:「我是願意跟隨副宮主的,只是……」

  她說了一半,突地停口不語。

  秋傲霜道:「怎不說下去?」

  鳳吟搖搖頭道:「我不敢說。」

  秋傲霜輕笑道:「說吧!有我在,誰也難為不了你的。」

  鳳吟放了聲音道:「我只是一個婢女,卻想不到江姑娘醋心太大,時時說些教人害怕的話,副宮主以後可別待我太好了。」

  秋傲霜楞了一楞,冷笑道:「鳳吟!忍著點!她狠不了多久的。」

  ***

  江州,好地方!

  藥廬!該是江州城內最具氣派的院宅,這兒的人管它叫朱家大院。

  往日,藥廬的門口,經常有登門求診的病家,現在,大門卻是緊緊閉著的,地方上的人經過這兒都難免搖頭歎息一聲。為啥?只因為活人無算的神醫朱嘯天竟然也染病在床,真是天不長眼了。

  這天,正是九月中旬。

  天氣陰沉沉的,已是申、酉相交光景,房內還不曾上燈,顯得異常昏黯。一個藍衫少年正負手窗前,他……正是醫聖朱嘯天的獨子朱星寒。

  一個青衫小童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囁嚅地說道:「少爺!天黑啦?待小的將燈點上。」

  朱星寒冷聲道:「不用。」

  青衫小童怔了一怔,複又陪著笑臉問道:「少爺!要不要小的給您沏一壺茶?」

  朱星寒都不曾動一下,仍是冷冷道:「不用!」

  青衫小童皺皺眉頭,背著朱星寒扮了一個鬼臉,轉身欲去。

  朱星寒忽然叫道:「慢走!老爺房裡那位客人走了麼?」

  青衫小童道:「還在聊哩!也真是的,老爺久病初愈,正該療養。那老傢伙竟然聊個沒完……」

  那小童的話說到這裡,突然在他身後傳來一聲輕咳。小童臉上的神色大變,連忙回身打了個拱兒,恭聲道:「老爺!」

  門簾掀動,進來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貌相清奇,目光祥和,敢情他就是江湖中人人稱道的一代醫聖朱嘯天了。

  朱星寒聞聲也連忙車轉身子,恭聲叫道:「爹!客人走了麼?」

  朱嘯天嗯了一聲,向那青衫小童一揮手,低叱道:「下去!以後再聽你說話如此沒有分寸,老夫可要掌嘴。」

  青衫小童如逢大赦般,一溜煙走了。

  朱嘯天打了一個手勢,父子二人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沉默許久,朱嘯天才開口說道:「知子莫若父,我知道你這兩天心頭不痛快。你如想想武林大局,就不會引以自責了。」

  朱星寒道:「爹如對孩兒明講,孩兒也不至終日為你老人家的身體而耽心了!再說,孩兒用別的方法也能將那段龍涎烏墨拿到手。」

  朱嘯天籲歎了一聲,道:「還是那句話,知子莫若父,你生性耿直,為人方正。我若不裝病,你絕不會千方百計地將這段殘墨弄到手,秋傲霜那種人,也只有你才能對付他。」

  朱星寒道:「孩兒總覺得有負於秋傲霜。」

  朱嘯天道:「星寒!忘了吧!一切都是為了武林大局著想,否則,為父又怎能作出這種欺人之事。」

  朱星寒緩緩地搖頭說道:「孩兒一時絕難釋懷。秋傲霜私心暗戀蕭月梅姑娘,蕭姑娘也詐病想得到那段殘墨,但是秋傲霜並沒有因情背信。而孩兒卻欺騙了他,來日將無顏以對。」

  朱嘯天道:「星寒!為父已說了多少遍,一切都是為了武林大局。」

  朱星寒正義凜然地說道:「恕孩兒頂撞,秋日長已死,秋傲霜並不知殘墨中暗藏『飛天八抓』招式圖形,對武林根本無害,如今取出,一旦落入狂徒之手,反而遺害無窮呀!」

  朱嘯天喟歎道:「星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朱星寒道:「孩兒願聞其詳。」

  朱嘯天道:「當日秋日長化身『飛抓怪客』,每於滿月之夜,出沒傷人,武林同道即有人相互連絡,暗中調查,終於獲得部份證據,顯示秋日長很可能是『飛抓怪客』的化身……」

  籲了一口長氣,複又接道:「正當其時,秋日長突在黃山自碎天靈蓋而亡。當時武林同道以其俠譽多年,且證據不甚明確,這段公案也就不了了之。」

  朱星寒道:「難道目下又舊事重提了麼?」

  朱嘯天點點頭,道:「不錯。」

  朱星寒道:「何故呢?」

  朱嘯天道:「秋日長極可能尚在人間。」

  朱星寒道:「可有憑據?」

  朱嘯天道:「憑據就是那把四絕劍,原為前人之物,據武林同道揣測,可能落在一個姓莫的劍客手裡。而姓莫的劍客卻又被『飛抓怪客』所殺。如今那把四絕劍在秋傲霜手裡出現,秋傲霜卻又是得自他那隱名的師父,據推斷,秋傲霜之師極可能就是秋日長。」

  朱星寒沉吟一陣,道:「傳說秋日長所以在滿月之夜飛抓殺人,是由於習練書法滲入魔性,每天滿月之夜難以控制之故。多年來,『飛抓怪客』不復重現,那表示秋日長已能自製了?」

  朱嘯天道:「可能如此,但這並非絕對是好現象。」

  朱星寒不解地問道:「怎樣講?」

  朱嘯天道:「秋日長即『飛抓怪客』之說並未傳揚在外,以秋日長的俠譽,似無隱姓埋名之必要,由此可見,秋日長尚別有所圖。」

  朱星寒道:「因此你老人家打算練習『飛天八抓』之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麼?」

  朱嘯天道:「黑道人物欲求而不得,正派人士卻無人敢練那種邪門外道之功。」

  朱星寒道:「秘笈要來何用?」

  朱嘯天道:「熟悉那『飛天八抓』的招式,以便研創招式解破。」

  朱星寒道:「孩兒只耽心一旦秋傲霜發覺內情,找上門來,孩兒將無辭以對。」

  朱嘯天沉吟了一陣,道:「照說他永遠也不會知曉這個秘密,除非秋日長自己去告訴他。不過,秋日長是否真的尚在人間,目前還不能夠證實。」

  朱星寒道:「孩兒想出門遠遊,一方面避秋傲霜,另一方面也想藉此增廣見識……」

  朱嘯天連連搖搖頭,道:「不可……不可……」

  語氣微頓,緩緩接道:「方才來客,乃華山劍派掌門,也是當年調查『飛抓怪客』隱密的武林同道召集人。彼等業已商妥,詳研『飛天八抓』,並擬將對應之策的重任交給你的。」

  朱星寒大驚道:「孩兒資質愚魯,何敢當此重任?」

  朱嘯天道:「看來你已與那秋傲霜有了友情,日後必是文公庭第二。」

  朱星寒道:「文公庭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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