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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江秋露道:「多她也嫌累贅,死活倒不幹我的事。只是,你突然要在這骯髒的野店宿下,卻令我大惑不解。」

  秋傲霜道:「我本來想儘快趕到江州去,可是現在已有人趕在我的前面,而且又有人想算計我,所以我反而不急了。」

  江秋露道:「秋傲霜,你突然要趕到江州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秋傲霜道:「想必暗中算計我的人也想知道我到江州去幹什麼,所以他們擄走了鳳吟.其實她什麼也不知道,說不定要冤枉受一頓皮肉之苦。」

  江秋露道:「對了!文公庭附耳對你說了幾句話,那大概就是你兼程趕往江州的原因。」

  秋傲霜搖搖頭,道:「錯了!文公庭只是告訴我,墨玉劍在宋一招手裡,任何人也不是宋一招的對手,他也最多只能抵擋盞茶工夫,囑我等趕快離開現場,否則萬難全身而退。」

  江秋露道:「說了半天,你還是沒有說出因何要急急趕往江州。」

  秋傲霜神色一凜,道:「江姑娘!我若說出其中原因,你必然會大感失意。」

  江秋露振聲道:「為什麼呢?」

  秋傲霜道:「你可知道,因何一出徐州,我就急急買了三匹健馬?」

  江秋露道:「那是怕我和鳳吟趕不上你。」

  秋傲霜苦笑著搖搖頭,道:「錯了!若是走路,一定是我趕不上你們。」

  江秋露大驚失色地道:「這話怎麼說?」

  秋傲霜籲歎了一聲,緩緩道:「若在往日,發覺鳳吟失蹤,我必然要循跡去追,今晚我卻按兵不動,反而要宿下,這又是為了什麼?」

  江秋露疾聲道:「秋傲霜,你快詳出原因吧!真把我急死了。」

  秋傲霜又是長長一歎,道:「那日在叢林之中,誤中子午索魂針,你和鳳吟俱都毒發不省人事,而我雖中兩枚鋼針,卻毫無損傷,原以為我的內力已達百毒不侵之境。殊不知,千面鬼胡道的淬毒袖箭卻傷了我,原先我還不以為意,在和宋一招談話之際才發現經血之內業已中毒。目前我以內力將毒性逼住,所以要急急趕去江州,以期在醫聖朱嘯天那兒求得一味解藥。江姑娘!我若徒步而行,十裡之內必定僕地不起,若與人過招,三招之內必敗,你還沒有看出來吧!」

  江秋露驚道:「情況如此嚴重麼?」

  秋傲霜道:「我怎會對你說假話?若在往日,不管對手如何高強,在劫走鳳吟時我也會聽出響動,方才卻絲毫未覺。」

  江秋露道:「毒性如此嚴重,怎可在此停留,我去吩咐老鐵匠……」

  秋傲霜一揚手,沉聲道:「坐下!對手劫走鳳吟,並未遠走,以我目前體力絕難脫困,倒不如按兵不動,使對方高深莫測。」

  江秋露愣了一愣,道:「那麼,明早呢?」

  秋傲霜道:「對手並不知道我身中毒性之事,天明之後,絕不敢在此久留……」

  一語未落,屋頂上響起一陣洪亮的笑聲,緊接著,三個大漢出現在門口,虎視耽耽地盯著秋傲霜。

  秋傲霜面上略微出現一絲驚惶之色,但他坐在那兒一動也沒有動。江秋露飛快地彈身而起,護住了秋傲霜,目注對方的動靜。

  其中一個大漢抱拳一拱,道:「秋副宮主!咱們久違了。」

  秋傲霜冷冷道:「恕秋某眼拙,不知朋友……」

  那大漢接道:「在下胡如檜,『金刀』杜爺手下之走卒,秋副宮主斯時正為杜府之上賓,自然不會留意在下這種小人物。」

  秋傲霜笑道:「那裡話?胡兄是路過此地?還是專程來此?」

  胡如檜冷聲道:「在下可不敢與秋副宮主稱兄道弟,說句實話,在下專程在此恭候大駕。」

  秋傲霜道:「有何見教?」

  胡如檜道:「秋副宮主在金陵時,曾幾次三番想取杜爺之命,還記得否?」

  秋傲霜道:「那只是誤會,有機會秋某還要當面向杜爺請罪。」

  胡如檜冷笑道:「能屈能伸,秋副宮主真不虧為大丈夫,只可惜這話說得不是時候……」

  嗖地一聲,拔出了腰際的柳葉單刀,接道:「在下要向秋副宮主討回幾許公道。」

  江秋露冷叱道:「站住!你如妄動,本姑娘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胡如檜冷笑道:「姑娘一把薄劍,想拚過咱們三把單刀麼?」

  聽他的口氣,似乎已偷聽到秋傲霜的話,知他身中毒性,內力渙散,已無應戰之力了。

  但是,秋傲霜卻十分鎮定地笑道:「胡兄!秋某……秋某還在,而且秋某身上這柄四絕劍也不好對付,尚請胡兄三思……」

  胡如檜道:「正要討教名劍鋒銳……」

  話聲中,欺身上步,刀砍江秋露粉頸,同時間,另兩名大漢也拔刀閃進了堂屋,一左一右地向秋傲霜展開了夾擊。

  秋傲霜目光中的驚色已很明顯,但他仍然穩坐未動,敢情稍一亂動,就會使毒性流竄全身。

  江秋露探出了長劍,論功力雖是大不如前,對敵經驗仍在。以一對三還可以支撐一陣,因為對方只是杜府的護院武師之流。問題是——她要竭盡所能地去保護秋傲霜,這就有點使她手忙腳亂了。

  三把單刀進攻得有條不紊,似乎在動手之前已有默契,目的不在江秋露,而在逼秋傲霜還手動招,敢情是不信秋傲霜業已中毒之說,存心要試一試他。

  ▼二十四 計取梟雄

  幾次三番,單刀都已壓到了秋傲霜的頭頂,若非江秋露回招甚快,他早已頭顱兩開。但他卻依然未動,不過,額上的汗珠已如黃豆般滾滾而下,以他的狂傲和功力,豈能忍受這種怨氣。毫無疑問,乾麵鬼胡道的淬毒袖箭已使他的內力殆盡了。

  只不過十幾招,江秋露就已香汗淋漓,漸露敗象。劍貴輕靈,全靠身法巧,步眼活,為了保護秋傲霜,她不敢亂動,因而攻擊時不夠徹底,閃避時又不夠乾淨,逐漸不支,原是意料中事。

  江秋露似已看出了大局,忙叫道:「秋傲霜,快從後門走出去,旁邊就是鐵匠鋪的馬廄,上馬快走,讓我和這三個傢伙拚一拚。」

  秋傲霜喟然道:「江姑娘!盛情多謝了。天欲滅我,非人力可以挽轉,你快些走,憑這三個無名小卒要取我的性命可還不太容易,我寧可毒發身死,也不會活著被他們用刀砍下頭顱。」

  突然,屋外一聲大喝道:「住手!」

  聲落人現,竟是蔡錦堂,面上浮現著陰冷的笑容,瞪視著秋傲霜,一語不發。

  秋傲霜連忙叫道:「蔡總管!如果杜爺未出遠門,你也不可能在此出現,快請杜爺出來,就說秋某人……」

  杜桐邨緩緩走進了堂屋,冷聲道:「老夫在此!」

  秋傲霜道:「杜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在金陵時,小侄是受人挑唆,所以才冒犯了杜爺。這裡當面謝罪。」

  杜桐邨哈哈大笑道:「娃兒!想不到你會栽在下五門中的末流人物千面鬼胡道手中。想必娃兒死後也難以瞑目。」

  秋傲霜神情大變,顫聲道:「杜爺!你都知道了?」

  杜桐邨道:「老夫原以為是你這娃兒在弄詭,教胡如檜一試,才知你當真著了那千面鬼胡道的鬼玩意兒,娃兒還有什麼話說?」

  江秋露道:「杜『金刀』在江湖是有名氣的人物,乘人之危,未免有失氣度吧!」

  牡桐邨嘿嘿笑道:「江姑娘!萬人迷你,我姓杜的不會迷你,你最好站在旁邊少開口。」

  江秋露道:「本姑娘只要有一口氣?你休想動秋傲霜一根汗毛。」

  秋傲霜冷聲道:「江姑娘!不得對杜爺無理……」

  秋傲霜轉過面來,對杜桐邨笑道:「杜爺,你老人家與先父乃是世交,總不能和小侄一般見識,再說,你老人家要完成千秋大業,還少不了小侄為你老人家效勞。」

  杜桐邨緩緩頷首道:「不錯。有些地方的確少不了你,可惜你這娃兒是一隻養不馴的麻雀。」

  秋傲霜道:「杜爺請儘管放心,小侄一定忠心耿耿,為杜爺效勞。」

  杜桐邨道:「等你經血之內的毒性消失,你這娃兒就不會如此說了。」

  秋傲霜道:「小侄說的是句句實話。」

  杜桐邨道:「好!老夫看在你父份上,饒你一命,不過,你得據實回答老夫的話。」

  秋傲霜道:「小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杜桐邨道:「文公庭對你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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