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寒梅傲霜 | 上頁 下頁 |
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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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毫無懼色地道:「鼓不敲不響,話不說不明,讓閻宮主和秋副宮主當面一談,豈不大佳。」 秋傲霜道:「荷香姑娘說得不錯,當面一談乃是最佳上策,秋某人明知閻宮主現在此間,躲也躲不了。」 忽聽廳外有人說道:「荷香止步,四護法撤手,胡道也請收回傢伙。」 那人似有無邊權力,話聲一落,紅衣四護法紛紛撤回連環套鉤,呼地一響,那個以磁鐵打造,如機輪,如刺蝟的怪東西也回到了千面鬼胡道的手中。 那人緩步進了大廳,紫膛臉,懸膽鼻,約莫四旬開外,身沉步穩,向秋傲霜抱拳一拱,道,「在下黃金岳,『百花宮』副宮主,這裡告罪。」 秋傲霜冷冷道:「何罪之有?」 黃金岳道:「百花宮的門人留客之道有失禮數,請秋副宮主見宥是幸。」 秋傲霜倒不急於離去了,一來,江秋露業已前往燕子樓;二來,從黃金岳出面的跡象可以看出,那宋先生必然不耐久等,已離開燕子樓了。 他緩緩收劍入鞘,冷笑道:「今晚的花樣真是層出不窮,不知還有什麼翻新花樣麼?」 黃金岳陪笑道:「秋副宮主言重了,如願意留下再飲幾杯,在下願意親自把盞,如無意留下,在下親自恭送,改日再請。」 秋傲霜道:「閻宮主何以慳緣一面?」 黃金岳道:「既然秋副宮主已確知敝宮宮主在此,在下已不便再予隱瞞,無奈敝宮宮主自金陵歸來後,身體一直不適,故而未能迎駕。在下倒可以代表閻宮主向尊駕致敬三杯。」 秋傲霜笑道:「如果閻宮主真是染病在身,在下倒該先去問候一番,而且……」 語氣一沉,接道:「在下還有要事,必須向閻宮主當面請教。」 黃金岳面上並未呈現難色,笑了一笑,道:「既然秋副宮主一定要見閻宮主一面,在下立刻吩咐人去看看,若是宮主未睡,諒必不致於慳緣一面……」 轉頭向荷香一揮手,道:「荷香去一趟,若是宮主未睡,就說秋副宮主請見,看看宮主如何吩咐。」 荷香正待出門,忽見一個青衣大漢走了進來。 那大漢附在黃金岳的耳根上低語幾句,黃金岳的臉色倏然一變,先揮手示意荷香暫停出門,然後冷聲向秋傲霜問道:「秋副宮主今夜帶來僕從幾人?」 秋傲霜情知一定是李三的屍體被發現了,而他面上的神情卻絲毫未變,搖搖頭道:「未帶扈從,兩個在客棧中新認識的朋友已先走了一步。黃副宮主何有此問?」 黃金岳道:「一直侍候秋副宮主的李三被人殺害,莫非這『百花樓』中還另有圖謀不軌之人麼?」 謝紅英驚道:「李三被殺了麼?」 黃金岳道:「紅衣四護法聽令。」 謝紅英必恭必敬地應道:「屬下在。」 黃金岳道:「清查各廳狎客,若有行跡可疑者,押來見我,若逞武不馴,格殺勿論。」 謝紅英應了一聲是,揮揮手,四人連袂而出。 黃金岳又道:「五彩蝶聽令。」 那五個彩衣女人齊聲應道:「屬下在。」 黃金岳道:「命你五人加緊巡守,若遇行跡可疑之人,喝令止步接受檢查,倘若違令,格殺勿論。」 五人如彩雲般翩翩而出。 黃金岳目注秋傲霜,緩緩趨前,冷聲道:「在殺人元兇未獲,真象未明之前,尚請秋副宮主在此稍待。」 秋傲霜道:「尊駕的意思是說,即使在下想走也不能走了?」 黃金岳道:「李三被殺,在『百花樓』中之人都有嫌疑……」 秋傲霜接口道:「尊駕不是衙門捕快,李三也不是安份良民,人在武林中,不幸被殺,那是學藝不精,技不如人,死了活該,秋某本想留下見見閻君濤,如此一來,倒想走了,別過。」 拱一拱手,揚長走出了「牡丹廳」。 黃金岳並未攔阻,只是在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 千面鬼胡道忽然揚聲叫道:「秋副宮主慢走一步。」 秋傲霜旋轉身子,冷聲道:「尊駕還有什麼話說?」 千面鬼胡道走前幾步,嘿嘿笑道:「常言道得好,相罵無好口,相鬥無好手,胡某方才以袖箭傷了秋副宮主,乃是萬不得已之事。 現在胡某就奉上解藥,請立即吞下,以免毒性蔓延全身。」 秋傲霜一揮手,道:「用不著獻殷勤,秋某人百毒不侵,你那種下五門所用的淬毒暗器,還傷不了秋某人。」 千面鬼胡道向黃金岳及天山二煞拱拱手道:「三位作個見證,如果秋副宮主毒發身死,那可與我千面鬼沒有干係……」 轉身又向秋傲霜拱拱手,道:「尊駕請吧!」 秋傲霜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也懶得去理會他,轉身就走,但是,他的去路卻被一個老者擋住了。 那老者約莫六旬年紀,黃須黃髮,面色紅潤,目中透射出冷冷的棱芒,顯然是一個內力精湛的高手。 秋傲霜心頭不禁暗凜,這老者是何時來到身後的都不自覺,他冷靜地微側身子,發覺黃金岳和千面鬼胡道以及天山二煞等人也都是面現狐疑之色。這可要秋傲霜去下判斷了。 然而,這卻是難以判斷的,因此,秋傲霜側過身子,擺出一個讓路的姿態,他採取的作法是——以靜制動,以逸代勞。 那老者目光在秋傲霜面上一轉,沉聲問道:「俠士姓秋。」 聲音雖然沉重,卻不像盛怒的口吻,那老者似乎生就了如此一副嗓子,不會用那柔和的聲音說話。 秋傲霜微微一愣,心平氣和地答道:「在下秋傲霜……」 那老者若非耳朵有些背,就一定是為人作事過分仔細,又問道:「是春秋之秋麼?」 秋傲霜點點頭,道:「不錯,請教。」 問到自己的姓氏,必有緣故,因此秋傲霜不再閃避,索性趁機反問對方,這是先聲奪人,不甘示弱的作法。 那老者卻沒有回答他,目光向站得最近的黃金岳一瞥,揚聲問道:「聽說這兒死了人?」 黃金岳也不知這老者是何來路,見問連忙答道:「一個夥計不明不白地遭人殺害了。」 老者緩緩頷首道:「是去報官了麼?」 黃金岳道:「在下不想驚動官府。」 老者兩道稀疏的眉毛倏地一挑,怪聲怪語地問道:「這可怪了!關門閉戶,外不得進,內不得出,原以為是等待衙門捕快前來搜查……」 黃金岳接道:「在下方才就已說過,此事不想驚動官府,在下自信能夠找出殺人兇手。」 老者拈須自得地說道:「那可不幹老朽的事,老朽只想問問,在殺人兇手未獲之前,來此吃花酒的客人都不得離開麼?」 黃金岳似乎有些難以作答,一時楞住。 千面鬼胡道連忙上前插口道:「老先生!多喝幾杯又何妨?常言道得好,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人生得樂且樂啊!」 這話分明暗示那老者年紀一大把,已將入土,正好趁機大樂一節,又何必急急欲離去。 年老者最怕別人說他老,就像醜婦怕人說她醜一樣。當年那諸葛孔明就深深瞭解這心理,故意說黃忠老而激起他的雄心,才能在定軍山一戰成功。 千面鬼胡道也許讀過這段在歷史上有名的故事,也還讀過幾句詩,但是此刻他卻賣弄得有些不太妙,看那老者掀眉挑唇,八成要弄巧反拙了。 那老者目中冷芒如利刃般在千面鬼胡道面上一掃,沉聲道:「你是何人?」 胡道很恭敬地打了一個躬,嘿嘿笑道:「在下姓胡名道,人稱千面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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