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寒梅傲霜 | 上頁 下頁
九五


  江秋露道:「當年雄霸大江『一竿神釣』的女兒,過江還用得著渡船麼?」話聲中,自懷內摸出了鮫皮水靠,就站在原地換穿起來。

  秋傲霜心中突有所動,低聲道:「你聽說過豺狼虎豹四兄弟麼?」

  江秋露道:「四個下五門的毛賊。」

  秋傲霜道:「他們目下也在金陵。」

  江秋露道:「提他們作甚?」

  秋傲霜道:「你何不去找找他們。」

  江秋露吃吃笑道:「那四個毛賊均都是色中餓鬼,空有一具皮囊,無半點陽剛之氣,我找的是未開壇口的原封……」一語未落,已撲通一聲,躍下了滾滾濁流。

  也不知是由於受制一個淫蕩婦人而引起的恨意,抑或面對滾滾江流而想起了「滾滾長江東流水,浪花淘盡英雄」的千古絕唱,秋傲霜豪情頓起,陡然拔劍出鞘,盡情飛舞起來。

  待他一套「旋風劍法」的招式演練完畢,方圓十丈以內的草木均一一齊根斷裂,沙土飛揚盡淨,端的威猛絕倫,氣勢非凡。

  驀在此時,嗖嗖連聲,五道人影,如脫弦疾矢般來到他的面前。

  秋傲霜心頭一震,放眼一看,赫然是閻君濤和豺狼虎豹四兄弟。

  閻君濤嘿嘿笑道:「秋副宮主一套『旋風劍法』端的氣勢不凡,不過,招式稍嫌平淡,如若不信,不妨借劍一用,閻某可以一一演練出來。」

  秋傲霜心頭不禁暗驚,閻君濤所以能稱霸黑道,就是因為他領會百家之功,此魔獨賦異稟,不拘多麼艱深的武功,只要一看就會,雖不敢說盡窺堂奧,卻也能熟嫻過半。

  方才自己將劍法招式從頭至尾演練一遍,想必已全部落入閻魔眼中。

  一旦動劍過招,劍招上的奧妙就絕對無法收到預期的效果。

  秋傲霜心中如風車般打了千百轉,口中卻淡然說道:「閒話少說,尊駕來意如何?」

  閻君濤冷笑道:「秋副宮主何以如此健忘,閻某方才在秦淮河上就曾說過,你我後會有期,此刻正當其時。另外嘛!……」

  目光向身邊四人一瞟,接道:「豺狼虎豹四兄弟也想會會閣下。」

  豺狼虎豹四兄弟皆衣一色青衫短打,只是各人兵器不同,其中一個手執似劍非劍,似鉤非鉤的黑面大漢發話道:「在下金眼豺萬聲,為四兄弟之首,想請教堂堂擎天宮副宮主幾句話。」

  秋傲霜一擺手,道:「請講。」

  金眼豺萬聲道:「江湖一把傘,各人一隻碗,咱們兄弟四人並未冒犯擎天宮,更談不上什麼過節,而閣下方才在秦淮河上……」

  秋傲霜沉聲接道:「不必說了,擎天宮有如武林中一根擎天大柱,自有維護武林安寧之責,首先就得剪除爾等跳樑小丑。」

  另外三人齊聲說道:「大哥!別和這小子磨牙!咱們上!」

  閻君濤一揚手,道:「且慢!閻某和秋副宮主還有一段梁子,倘若他不幸死在四位之手,閻某這口怨氣可就沒法子除了。」

  萬聲道:「以閻宮主之意呢?」

  閻君濤道:「讓閻某先會會秋副宮主。」

  另外三人齊聲道:「大哥!這樣不行,萬一那小子死在……」

  秋傲霜沉聲接道:「用不著一唱一和大作假文章,你們五人一齊上吧!」話聲甫落,利劍已動,一團晶光倏向閻君濤胸前卷去。

  閻君濤猛喝一聲,道:「好劍法!」身形突地拔起一丈有餘。

  其實秋傲霜用的是聲東擊西的打法,劍指閻君濤,眼看金眼豺萬聲,待那閻君濤淩空躍起,突地劍勢一斜,削向萬聲的左臂。

  那萬聲如何會料到有此一變,一聲慘呼未曾出口,利劍業已自左肋而進,穿胸而過,秋傲霜猛一抖腕,將他的軀體甩飛丈餘開外。

  另外三人無不目眥齒裂,立即圍攻而上,秋傲霜身形疾旋,橫劍一掃,三人立刻遭到了肚破腸流的厄運。橫行黑道多年的豺狼虎豹四兄弟,竟然在眨眼問橫屍江邊。

  秋傲霜橫劍平胸,冷聲道:「絆腳礙手之人已除,現在輪到你我二人好生較量一番了。」

  閻君濤放聲笑道:「劍出如風,勢若雷霆,只怕那滄浪劍客單飛字也不是閣下的敵手……」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閣下不妨收劍回鞘,你我好生談上一談。」

  秋傲霜雙眉一挑,道:「這是什麼話?」

  閻君濤道:「打從閻某人以黃大仙江湖相士面目和閣下照面之初,就早已打算和閣下交一個朋友,直到如今,閻某的心意也不曾易改分毫。」

  秋傲霜冷笑道:「尊駕又在玩弄什麼花樣?」

  閻君濤訕然一笑,道:「這也難怪閣下不敢輕信,從七月之初,一直到今日仲秋之夜,閻某所作所為無處不在和閣下作對,其實,只不過是遮人耳目罷了。閣下如信,那可就是一件福事了。」

  秋傲霜冷叱道:「縱使尊駕所言非假,你我行道各異,也談不上相交二字。」

  閻君濤道:「若是基於利害二字呢?」

  秋傲霜道:「我利即你害,你利即我害,你我絕無共同之利害。」

  閻君濤緩緩搖頭,道:「未必吧?」

  秋傲霜冷哼一聲,道:「莫非尊駕見我劍法犀利,不敢一試鋒銳,所以故作遁辭麼?果真如此,放你一馬,請走路吧!」

  閻君濤哈哈笑道:「閣下夠狂的……」

  笑聲一收,接道:「閻某即使不敵,也可一走了之,何必在此與閣下閑磨牙?」

  秋傲霜道:「自然是想玩弄狡計。」

  閻君濤道:「閣下稍安勿躁,待閻某問上一聲,令尊何人?」

  秋傲霜道:「鐵筆聖手秋日長,一代名俠。」

  閻君濤道:「閣下可聽說過飛抓怪客其人?」

  秋傲霜心中大動,而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略有所聞。」

  秋傲霜曆叱一聲,道:「看劍!」利劍斜劃半弧,向閻君濤項間削去。

  閻君濤一閃躲開,疾聲叫道:「閣下且慢動手。」

  秋傲霜停手問道:「有何遺言?」

  閻君濤一字字如敲金擊玉般說道:「你父未死,尚在人間。」

  秋傲霜振聲道:「你待怎講?」

  閻君濤道:「你父未死……」

  語氣一頓,接道:「閣下用不著懷疑閻某有何企圖,想當年閻某和飛抓怪客是莫逆好友,多年來,閻某無時不在打探他的下落。」

  秋傲霜道:「先道我父未死,又道不知下落何方,豈不前後矛盾?」

  閻君濤道:「閣下有所不知,閻某敢以項上人頭打賭,令尊尚健在人間……」

  秋傲霜接道:「既肯定我父健在人世,又豈能不知其下落何方?」

  閻君濤道:「此中隱情非三言二語可以道盡,容後細談……」語氣一頓,接道:「閻某此刻有一要事亟待與閣下商談。」

  秋傲霜此刻的心情已是七上八下,信又不是,疑也不是,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道:「請講。」

  周君濤道:「據閻某調查所得,只有杜桐邨知悉令尊下落。」

  秋傲霜星目一張,道:「當真?」

  閻君濤道:「千真萬確。」

  秋傲霜道:「走!你我同去問他。」

  閻君濤雙手連搖,道:「且慢!金刀杜桐邨比閻某還要難纏,可千萬冒失不得。」

  秋傲霜道:「薑是老的辣,人是新的銳,利劍在手,不怕他不講。」

  閻君濤道:「閣下未免太欠城府了……」

  放低了聲音,接道:「閻某雖料定他必知令尊下落,畢竟不敢十拿九穩。如他不知令尊尚健在人間,到時佯作知悉,以此為要脅,閣下是信好,還是疑好?那時閣下難免就要受其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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