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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黃解語道:「自然是對你不放心,那楊姑娘可曾問起過我?」

  朱星寒點點頭道:「問過了!」

  黃解語雙眉一挑,道:「你說了?」

  朱星寒道:「在下豈是那種背信之人。有約在先,絕不輕毀。」

  黃解語冷哼道:「量你也不敢。」

  朱星寒心中微升慍怒,正打算拂袖而起,突然,店堂內響起一陣「砰砰碰碰」的桌椅翻落之聲。

  二人疾步來至店堂,只見各食客紛紛閃避至四角,店堂當中幾張桌椅已經踢得東倒西歪,騰出了一方空地。

  與楊桂玲對峙之人,是一個年約六十,發如飛蓬,紫色臉膛的老者,雙手執一對鐵鉤,看他那種身沉步穩的架勢,就知道他的功力不弱。

  楊桂玲那雙金鈴在手,二人四目交接,身形紋風不動。

  黃解語悄聲道:「相公可識得那老者麼?」

  朱星寒低聲答道:「未曾見過。」

  黃解語道:「這老者乃是『長江四怪』之師,名叫『水上飛』金戰彪,在水困中堪稱一霸。」

  朱星寒心中微微一動,未再答話,然而他的思潮卻如風車般飛快地打轉……

  他此一念未已,那邊楊桂玲已然發出一聲嬌叱,飛身前撲,一對金鈴搖出一串叮噹之聲。

  「鏘」的一響,兩人一觸即分,但勝負也在一招之下立見。金戰彪右手鐵鉤斷去一截,衣衫袖管也裂開了一道口子。

  楊桂玲冷笑道:「就憑你老鬼這一點身手也妄想到本姑娘面前索取公道,快些自殘一臂,本姑娘放你一條生路。不然你休想活著離開這家酒樓。」

  一招落敗,確令金戰彪駭然,而他卻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當下怒目圓睜,厲聲吼道:「賤人休要放狂,你爺爺活了這一大把年紀死了也不枉走人世,接招……」話聲未落,揮鉤前撲。

  楊桂玲一閃避開,冷笑道:「世上竟有如此不知死活的東西。」

  朱星寒心念仍如風車般在旋轉未住,忽然一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道:「少俠請救救金老大!」

  朱星寒一驚回顧,發現說話之人是那白龍天,連忙低聲問道:「是怎麼回事?」

  白龍天傳聲說道:「『長江四怪』雖不能算是正派之人,然而金老大卻是一個夠義氣的豪客,而且對我等金陵之行幫忙不小,萬一他死在楊姑娘之手,對我等將甚為不便。」

  朱星寒不禁緊皺眉頭,道:「他自己要送死,在下如何救他?」

  白龍天道:「攔攔那位楊姑娘吧!少俠方才不是和她同桌共飲麼?」

  朱星寒緩緩搖頭道:「不妥吧?」

  白龍天道:「少俠怎可見死不救?試一試吧!」

  朱星寒驀然想起黃解語就在自己身畔,自己和白龍天暗中交往的情景一旦落入她的眼中可能惹來麻煩,因而連忙轉首向黃解語望去。

  黃解語全神貫注在楊桂玲雙手的兩隻金鈴之上,對朱星寒和白龍天二人的傳聲低語像是懵然未覺,這才使朱星寒放下寬心。

  那邊的金戰彪一撲成空,怒火更大,已存下亡命一搏之心。一揚手將那只斷鉤丟棄,五指箕張,發出一聲低吼,飛身前撲,一鉤一抓,倒也淩厲已極。

  楊桂玲冷笑一聲,手中金鈴正待脫手飛出,朱星寒心頭一驚,連忙大叫,道:「姑娘且慢……」

  話聲中,身如閃電,摺扇「唰」地一響,一道強勁之勢,硬將金戰彪逼退,身形已橫在二人之間。

  楊桂玲右手那只金鈴已脫離指尖半尺有餘,見朱星寒攔阻,連忙皓腕一探,只聽「叮噹」一響,金鈴重回掌中,當下目如冷電般投注在朱星寒臉上,沉聲叱道:「少俠因何攔阻?」

  朱星寒道:「金陵不畏死傷的狂徒太多,此去彼來,姑娘勢將煩不勝煩。待在下教訓這老頭兒幾句,打發他走……」身形一轉,面對金戰彪說道:「『長江四怪』自不量力,冒犯楊姑娘。楊姑娘只懲各殘一臂,已是非常寬厚。上門尋釁已是不智,逞強拼命更是愚不可及,尊駕快請吧!」

  金戰彪聞聽之下猶如火上加油,正待發作。驀聽白龍天以傳音術說道:「金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可不必逞強亡命。朱少俠出面緩頰,休要誤會,快些走了吧!」

  金戰彪不禁暗暗歎了一口氣,也情知自己不是楊桂玲的對手,目光極快地向朱星寒投以感激地一瞥,然後冷冷說道:「尊駕教訓得金某人有口難言。是存心救人,還是有意羞辱,金某人改日再和尊駕了結。」言罷,穿窗而出,直落街心。這個水中堪稱一霸的老頭兒,在陸地上的功夫也不算太差。

  楊桂玲此刻的神情冷峻已極,沉聲道:「請少俠重歸雅座。」纖腰一擺,向內走去。

  朱星寒目光向黃解語一瞥,見她已然緊隨著楊桂玲身後而行,也就不假思索地跟著走去。

  三人歸座,氣氛已與先前迥然不同。

  楊桂玲粉頰含威,沉聲道:「請教……少俠與那姓金的老頭兒有何交情?」

  朱星寒抱著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淡笑道:「姑娘這話是從那兒說起?」

  楊桂玲冷笑道:「少俠別妄想與本姑娘面前玩過門。你明處是教訓金戰彪,暗中卻救了他,別以為本姑娘看不出來。」

  朱星寒本無意玩弄奸詐,可是面對任性已極而又武功極高的楊桂玲,又不得不用上一些心機。因而微微蹙眉頭說道:「這就叫在下不好解釋了!在下的用意只是不願姑娘製造過多的殺孽而已!」

  楊桂玲雖然還是連連冷笑,目光厲色卻已減退不少,悻悻然說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少俠如果心口不一,本姑娘遲早會知道……」語氣一頓,目注黃解語臉上,接道:「請問黃姑娘和那黃大仙有何關係?」

  黃解語心中一動,面上卻笑意盈盈地反問道:「姑娘何出此間?」

  楊桂玲道:「因你二人俱是姓黃,而且昨夜姑娘曾前往黃大仙房中。」

  黃解語依然笑道:「姑娘不在客棧中,卻對客棧中的情況知道得異常清楚……」語氣一頓,接道:「我去找他,只是想看看那位江湖相士的相人之術高明到何種程度,除了同宗之外,別無任何關係。」

  楊桂玲道:「那就好了……」語氣一頓,接道:「說句實話,本姑娘與黃姑娘看來還很投緣,所以才問一聲,因本姑娘要去找黃大仙的,如果黃姑娘與黃大仙有何親密關係,那就有傷你我的和氣了。」

  看來這位任性、潑辣的武林佳人也很有點心機,她說黃解語一見投緣,分明是句假話。

  朱星寒插口問道:「楊姑娘!你因何要去找那黃大仙的晦氣?」

  楊桂玲道:「本姑娘看他不順眼。」

  黃解語微笑道:「姑娘可曾進一步瞭解那江湖相士的來龍去脈?據我看,黃大仙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物!」

  她這番話一面在試探,另一方面則是想趁機煽動。

  楊桂玲搖搖頭,道:「對這種微不足道的人物,本姑娘還沒有放在眼內。」

  朱星寒心中暗道:「楊桂玲明明知道黃大仙的本來面目,卻隻字不提,這小妮子的心機倒深得很。」

  黃解語推杯而起,道:「打擾酒食,我先走一步了,告罪!」

  楊桂玲也不堅留,道:「不敢強留!姑娘不妨等在客棧中瞧熱鬧吧!」

  待黃解語離去之後,朱星寒呐呐問道:「姑娘在黃解語面前提到黃大仙其人,是別有用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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