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寒梅傲霜 | 上頁 下頁
一五


  杜桐邨疾聲道:「世兄……這……?」

  秋傲霜搶著說道:「杜爺!請恕小侄放肆……」

  話聲中!晶光乍現,脅下短劍「嗖」地一聲拔了出來,直向梅妞心窩刺去。

  梅妞驚呼一聲,向後摔倒。

  秋傲霜突出狠招,無非是想迫使對方閃避或還擊而露出武功,孰料對方不但未曾還手,竟然連閃避的餘地都沒有。於是當劍尖剛抵上梅妞前胸衣襟之處,連忙卸卻勁道,將招式收住。

  杜桐邨不禁大駭,疾聲呼道:「秋世兄手下留情,有話好講!」

  秋傲霜未去理會杜桐邨的話,目注梅妞,沉聲道:「你想死麼?」

  梅妞似乎已經嚇掉了魂,半晌之後,方始淚眼滂沱地說道:「妾身乃是公子花錢買來,殺剮自然有權,不過,妾身做錯何事使公子如此盛怒,務望說明,妾身死也瞑目。」

  秋傲霜的劍尖已抵緊對方胸膛,他感覺到梅妞的體內毫無勁力,看來自己的判斷完全錯誤了。頹然撒手回劍入鞘,喟然道:「姑娘,在下錯怪你了……」

  向一旁木然而立的蔡錦堂一拱手,道:「有勞總管帶梅姑娘回房安歇吧!」

  蔡錦堂向廳外喚了一聲,立刻進來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嬤,挽扶著掩面哭泣的梅妞退出了大廳,杜桐邨向蔡錦堂打了一個眼色,他也悄然退去。

  秋傲霜廢然落座,苦笑道:「杜爺!是小侄看走眼了。」

  杜桐邨一臉茫然之色,壓低了聲音問道:「世兄!是怎麼回事?」

  秋傲霜道:「我原先懷疑梅妞是個武功卓越,劍術超群的高手。」

  杜桐邨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啊!方才若非世兄手下留情,她早已命喪劍下了。」

  秋傲霜喃喃自語道:「若不是她,那又是誰呢?」

  杜桐邨道:「世兄說些什麼?」

  秋傲霜神色一變,顯得若無其事地,道:「這事以後慢慢再告訴杜爺……」

  說話語氣一頓,道:「杜爺!您可知道方才來秦淮河畔找小侄的三個女人是誰?」

  杜桐邨道:「老朽正打算要問問世兄。」

  秋傲霜道:「他們是在『擎天宮』中服侍小侄的三劍姬。」

  杜桐邨心頭大大一怔,忙問道:「因何解玉歡姑娘未曾前來?」

  秋傲霜道:「解姑娘在小侄離宮後突然飲鴆自戕,三姬就是為了告訴小侄這項消息而來金陵的。」

  杜桐邨驚道:「可是真的?」

  秋傲霜點點頭,道:「不會假。」

  杜桐邨道:「世兄確信解姑娘是飲鴆自戕?」

  秋傲霜道:「小侄先也懷疑,經再三詢詰,三姬所說一致,可信其真。」

  杜桐邨沉吟了一陣,道:「秋世兄!若說解姑娘會飲鴆自戕,實在難以令人置信。也許單飛宇發覺解姑娘投身宮中之目的,待世兄離去後暗中殺害。故意說是飲鴆自戕,這可不能不防。」

  秋傲霜道:「果真如此,單飛宇對小侄就絕不敢寄以信賴。則該派他身邊的八大劍姬前來金陵監視小侄。現在來的這三個劍姬與小侄相處日久,可說已成心腹。可見單飛宇並不知解姑娘投身『擎天宮』之真正目的。不過,解姑娘因何會飲鴆自戕卻令人難以推測了!」

  杜桐邨喃喃道:「的確令人猜不透個中原委何在。」

  秋傲霜道:「杜爺!恕小侄放肆述言。拋開您和先父在世的交情不談,您目前雄心勃勃,胸懷壯志,小侄欲求您掩飾先父當年瘋狂的殺戮惡跡,可說互有供求,關於那位解玉歡姑娘的來龍去脈,還望杜爺詳告。」

  杜桐邨嘿嘿一笑,道:「世兄真是快人快語,頗有父風……」

  語氣一頓,壓低了聲音接道:「在老朽未說出解玉歡來歷以前,容老朽先致歉意。」

  秋傲霜道:「這話怎樣講?」

  杜桐邨訕訕笑道:「那解玉歡並非處子,然而她卻有獨到秘傳,使相交之人並無所覺。」

  秋傲霜突然「嗖」地拔出脅下短劍,這舉動頗使杜桐邨暗暗一驚。

  秋傲霜將短劍往空中一拋,以兩指夾著劍尖,劍柄向前,將短劍伸到杜桐邨面前,問道:「杜爺!你可識得此劍?」

  杜桐邨目光一亮,振聲道:「晶光萬道,劍有四綾,這豈不是名震武林的『四絕劍』麼?」

  秋傲霜點點頭,道:「不錯,用此劍者,首絕女色。是以小侄並未親近那位解玉歡姑娘。」

  「嗖」地一聲,劍又回入鞘中。

  杜桐邨神色大變,訝然道:「這就怪了!據解玉歡傳來的小簡上說,世兄不但已親其芳澤,且與每一姬均有狎褻之情,每夕不虛。這……這是怎麼回事呢?」

  秋傲霜道:「解玉歡也曾對另外三姬聲稱小侄已與其有床笫之私,而且三姬都一一親眼看到有男子進入她的房內。三姬以為是小侄,故不敢仔細偷窺,此事實在令人費解。」

  杜桐邨道:「莫非解玉歡在『擎天宮』中又另結面首了麼?」

  秋傲霜搖搖頭,道:「絕無可能。宮中雖有武士,但禁令甚嚴,無人敢如此膽大偷情。而且解玉歡平日也甚少有接觸武士之機會。」

  杜桐邨道:「如此說來,與解玉歡私會之男子是宮外之人了?」

  秋傲霜道:「外人若能輕易入宮,『擎天宮』何能執武林之牛耳?」

  杜桐頓沉吟半晌,方喃喃道:「那就怪了……」

  秋傲霜道:「杜爺!此事之謎,不猜也罷!你還是先說說解玉歡的來歷吧!」

  杜桐邨神色一正道:「世兄可曾聽說過『銀狐』之名號?」

  秋傲霜驚道:「就是解玉歡麼?」

  杜桐邨搖搖頭道:「不!『銀狐』乃是解玉歡之母…」

  語氣微微一頓,接道:「解玉歡雖然尚未承繼其母的名號,其作為與其母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生性放蕩,工媚術,喜采補。而且她那套劍法也還不弱。當世兄榮膺『擎天宮』副宮主之職位之後公開招錄劍姬時,老朽私心忖度,世兄必然性嗜女色,若想順利與世兄取得聯絡,就必須著人於床第之間獻媚爭寵。因此老朽想到瞭解玉歡。」

  秋傲霜道:「杜爺!單飛宇閱歷其豐,難道他就不明瞭解玉歡的來歷麼?」

  杜桐語氣肯定地說道:「單飛宇絕對不知解玉歡就是『銀狐』之女。」

  秋傲霜道:「何以見得?」

  杜桐邨道:「『銀狐』當年可說面首三千,卻只生下了這麼一個女兒,誰是父親,連『銀狐』本人也弄不清楚,自幼取名歡兒。

  自十五歲行走江湖以後,或匿身勾欄,或行於荒郊野外,故意勾搭登徒子以供其采補,從未洩露其身份,根本就不為人知,她那解玉歡的名字還是老朽,臨時為她取的。」

  秋傲霜道:「既然不為人知,杜爺因何想到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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