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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這一天,南潯鎮來了一位外地客人,這位客人英俊,這位客人瀟灑,這位客人專程來找范老爺子的,當然,他輕而易舉的毫不費力的就拔到范老爺子的家。

  這位客人似乎對城隍廟、山神廟都含有一份特別的感情、微妙的感情,是以他先在廟中轉了一圈,看看祭台,看看鬼神,看看裡面的—切的一切,然後才走向范老爺子的家門去。

  范老爺子原本好客,他殷勤的把這位年輕的客人請了進去,並且奉上了香茗。

  這也是廟祝對善男信女們應有的招待,雖然這位客人一不燒香、二不拜神,他只是參觀參觀,瞻仰贍仰。

  冷落客人是不禮貌的,是以範力仁隨口地攀談了。

  「小哥兒是從外地來的?」

  「是的。」

  「來遊歷?」

  年輕客人略一沉吟,然後笑笑說:「也算是吧!」

  範力仁右掌一攤,熱忱地說:「請坐,請坐!」

  「謝謝。」

  年輕客人就在對方意示的那條凳子上坐了下去。

  「貴姓呀?」

  「姓麥,大麥小麥的麥。」

  「姓麥?」範力仁聽了心頭一動,他遲疑了一下,終於又追問下去了:「那台甫是……」

  「麥小雲。」

  這次不只是「動」,而是「震動」下,這次不只是「脫口」,而是「刻意」所說了。

  「麥小雲!」範力仁眼睛倏然睜了開來,震動的、刻意的說:「哪一個麥小雲?」他雖然顯得失態,這樣子問不太禮貌,但是,他還是這樣的問了。

  麥小雲知道江湖上朋友對他和麥無名之間經常有所誤會,習慣下,例也不以為意,看樣子今日必定又是弄錯了,不由微微笑著說:「當然是這個麥小雲了。」

  他也不願掠人之美,不過麥小雲原本是他的名字,因此探手入懷,想摸出頭頸項上所掛的銀鎖片,那銀鎖片上面鑄有麥小雲他的名字。

  「前輩可要看看這塊銀牌證物?」

  歪打而正著,麥小雲只是想證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並且,他看範力仁的形貌正氣盎然,再印證金泉元所敘述之語言,對方該是俠義道上的人物,以故稱之為前輩。

  「屬下不敢。」范力仁立即肅容躬身說:「屬下參見特使。」

  麥小雲聽了微徽怔了一怔,他迷糊了,他遲疑了,莫非麥無名就是地獄門中的特使?哦!是了,—定是麥無名的尊翁乃地獄門中的人,所以當年金泉元聽見有人叫了地獄門三個字。

  哦!對了,麥無名本人也一定是地獄門中的人,所以他家中桌子上也留有地獄門三個字的痕跡。

  「不敢,範老請起,範老請起……」

  他好奇心起,隨之將錯就錯,以便探究個中的情由。

  「屬下放肆。」範力仁恭聲說:「多謝特使之不罪。」

  「哪裡的話。」麥小雲笑笑說:「近來情況如何?」

  他不著邊際,有意無意的詢問著,以看對方的反應。

  「最近尚稱平靜,太湖水寇勢力最大的一股,旬前被麥——被特使在桑頭渚擊退了以後,已經銷聲匿跡,其餘的也就不敢妄動了。」

  範力仁的眼中有敬欽,也有不安的成分包括在內。

  麥小雲心中了然了,了然何以麥家庭院整潔井然,了然為何麥家堂中供起了長生牌位,是他,是他,必定就是那個同自己長得極為相像的麥無名!

  麥小雲不太自然地笑笑說:「事情過了也就算了,不提也罷!」他既末承認,也未否認,隨事情的發展而虛應著。

  果然,範力仁的想法可不一樣了,他認為這是特使的謙虛,為善而不欲人知,他認為這是特使的隨和,對下屬一視同仁,不禁贊佩地笑笑說:「特使這次離開陰府,可有特別的任務和事故?」

  就是因為對方的謙虛,就星因為對方的隨和,他才敢這麼的問、如此的問。

  麥小雲心中又是一動,「陰府」?「陰曹地府」?這不就是「地獄門」的別稱?想歸想,答歸答,他又說活了。

  「唔——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只是隨意的跑跑。」他所說的都是兩可之間,而卻不令人起懷疑之心。

  「昨日『日遊神』快馬傳報,說特使巡行江湖,屬下心中正感怔忡、彷徨,因為江湖中出現了二位麥……麥小雲,唯恐屆時會失了禮數,追問日遊神老半天,日遊神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結果,屬下還是失了禮……」

  范力仁望著麥小雲尷尬地笑笑。

  「範老言重了。」麥小雲撤開此事暫且不談,他已經證實了對方是地獄門中的人而無誤,不由想先聽聽以往麥家出事的事故,他說:「桑頭諸當年麥家的一段公案,範老也曾經參與其中?」

  「是的。」

  「其經過究竟是如何呢?」

  範力仁的悟性很強,這也可以說是經驗累積所使然,他悟到了特使姓麥,又刻意的、不期然的在太湖一帶走動而救下桑頭渚的漁民,莫個成特使就是桑頭渚麥家的後人或者什麼的?為公為私,他不禁努力的思索了、追憶了,盡自己所知道的—切,全皆吐露了出來。

  「當年有一班太湖水賊因覬視麥先生所購得之玉如意而夜犯麥家,恰巧屬下領著武判官踏過該村,哦!武判如今業已升遷為四殿殿主了,水賊們一見,倉惶而遁,而麥先生因負傷過重,四殿殿主讓他去了地獄門。」

  「地獄門」三字終於再次的由範力仁口中吐露出來了。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陰府飾令查報。」範力仁赧然地笑了—笑又繼續說:「屬下乃南潯城隍,當年只是本鎮之十地,事後也查出了那班水寇叫卓大川和吳經武。」

  「可曾施於責罰?」

  「沒有,因為他們犯行不深,陰府只示令待觀其後。」

  「那其後呢?」

  「其後也是彼等藝業不高,未成氣候,只屬騷擾,談不上什麼危害,以故也未再採取行動。」

  「如今仍隱在太湖之中?」

  範力仁略一思索,期期地說:「似乎一年多沒有聽到他們出沒之資訊了。」

  經過這一陣的交談,麥小雲對地獄門已經是瞭解了不少,他信心既生,不禁想轉探其他,就在這個時候,範力仁卻已經先自開門了,也想證實一下對方是否就是桑頭渚麥家的後代子孫。

  「特使的府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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