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黑白雙嬌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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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書房,書房裡高燈高挑,琉璃明亮,有四個人分別坐在太師椅內。 主位中坐的是一個面目精臒、文質彬彬的人,他當然就是此地的主人府台大人了。 府台大人姓趙,官印錫正,是一位十年寒窗、苦學有成的科班進士出身。 客座中就是那個由艨瞳中下來的瘦削漢子,欽差大人,「南天一劍」南浩天! 左右二旁的陪位中,一個是寧波府幕僚師爺,另一個則是萬里船幫甯杭總舵主「浪裡白鯊」白立帆! 看樣子他們是宴罷不久,有的在用小指甲剔著牙齒,有的則將茶水漱著口腔。 酒有「三巡」,茶卻沒有這個說法,那就說三口吧! 趙錫正「哈」上了一口茶,因為茶乃新泡,太燙,喝之不下,所以用「哈」,再之,茶水上面有桔梗,也必須把它給「哈」去了才好喝。 趙錫正說:「欽差大人這次道遠任重,真是辛苦極了。」 這是官樣文章,也是外交辭令,便算一個開場白。 「這是為人臣者應有的職責,其實也沒有什麼。」南浩天說:「辛苦的倒是白舵主他們幾位。」 他把那頂高帽子扣在白立帆的頭上。 因為江湖生涯爾虞我詐,他看出了虞集在於寧波的武林人物俱皆蠢蠢欲動,又說,他再次拉攏萬里船幫,利用萬里船幫,且不說明有了倚助,這樣一來,至少萬里船幫本身就不致橫生異心。 不然,對方的任務完了,對方的條件也結了,他又何必非邀白立帆來府台衙門不可呢? 這次的東西實在太耀眼了,這次的東西實在是太誘人了,尤其是那冊天竺秘笈! 「南大人太客氣了。」白立帆說:「這也是南大人威震南天。嶺南武林,哪一個不景仰南大人,尊敬南大人,白立帆兄弟只不過是禿子跟著月亮走,借光了。」 「白舵主言重了,一路之上,若沒有白舵主的關顧、照會,哪裡會有這麼順利?」 「這是南大人誇獎、南大人看重。」 打鐵趁熱,南浩天立即把握住機會,他焉能把刻意生成的火爐再冷卻下來? 「白舵主水陸雙棲,才智卓絕,望能再賜鼎力,續走一程。」 白立帆毅然的笑笑:「十日來的相處,深識南大人為人熱情、豪爽,本當回報知遇,再度效勞,無奈限於幫規,力所不逮,只有違命了。」 南浩天見「動之以情」的策略失去了效果,立即換上「曉之以利」。 「再增上五百兩如何?」 五百兩當然是紋銀了,由此可見,他們雙方的行為,是屬於買賣交易了。 白立帆沉吟了,心中經過了一陣衝激,結果,他的臉上還是露出了難色。 「南大人原宥,海陸分明,各自為界。萬里船幫一向只管水路,未敢在旱地上奪人地盤、擋人路,請南大人改聘鏢行人士擔任吧!」 南浩天似乎有些失望,但他觀顏察色,知對方的確是限於武林默契、江湖成規,決不是在虛偽做作。 「既然如此,也就罷了,本座只有另作打算。」 朝廷貢物,焉能聘人鏢送,這不有失宮廷威嚴,譏笑大內無人?這個人南浩天哪裡丟得起?找萬里船幫,那只是顧腳力,買舟悼,情有可原,言之成理呀! 「南大人已有決定,白某這就告辭了。」白立帆站了起來,雙拳全胸,分朝在座的人拱了幾拱說:「謝謝府台大人的招待。」 「淡酒粗肴,白壯士客氣了。」 南浩天欠一欠身,客套的說:「送送你……」 白立帆臉現惶恐之色:「白某焉敢?各位請留步,請留步。」 「那怎麼成?」趙錫正說:「師爺,請監獄總捕送送這位白壯士吧!」 這句話聽似禮貌或者尊重對方,其實不是,一個堂堂的府台衙門,豈能容平民百姓個別的進出隨意! 「是,是!」 師爺啟步要走,南浩天又把他叫住了。 「還是麻煩師爺,叫本座那四個領班送這位白壯士出去好了。」 四個領班,就是艨瞳上首先下來的那四個粗壯大漢! 師爺的腳步頓了一頓說:「好,好。」 他又繼續的走了出去。 白立帆隨步跟上:「二位大人,後會有期。」 「再見。」 白立帆走了,南浩天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獨霸南天,縱使是身懷絕技,但好漢也架不住人多,何況這裡是江南,這裡是中原…… 最最令他不解的是這消息何以會遍傳江湖?而且詳盡得真叫人吃驚。 就算是自己夢中囈語,就算是領班們灑後失言,也不會這麼快的傳到這裡。 「是他們,定是他們,這萬里船幫!」 南浩天突然默念了起來,但是,心中經過仔細的思索,回想,他不禁又否定了。 「不可能。」這事情連幾個領班也是一知半解,萬里船幫他們又豈會知道?」他又陷入沉思中了。 「南大人,莫非真有困難?」 趙錫正看出了對方的不安、煩躁。 南浩天沉思依舊,他竟然聽而不聞。 「南大人……」 「哦!」南浩天終於驚醒了過來:「趙大人……」 「這段旱路莫非真有困難?」 趙錫正說得小心,說得審慎。 「唔,午間,本座一路行來,見有不少三山五嶽的人物,他們虎視眈眈,蠢蠢欲動。」 書房裡的空氣霎時凍結了起來,使人有手寒腳冷的感覺。 「噹、噹、噹……」 鑼聲敲醒了沉默的氣氛、寒冷的空氣,是三更剛起的時分了。 趙錫正是主人,他是寧波的主人,雖然未必要巴結、討好這位大內的侍衛總領,但至少他也不願得罪這個人。 「本府遣守備調派一排官兵,沿途護送如何?」 南浩天搖搖頭說:「一排兵丁,過於招搖,這不等於指明『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那南大人的意思呢?」 趙錫正圓滑,他已盡了心力,話也說得不落把柄。 「這次貢品,朝廷既然決定以暗鏢方式進京,本座認為仍以暗中起程為妥,趙大人以為然否?」 南浩天加了醬醋,以朝廷的大帽子壓在上面,再奉送回去。 這是養生之道、官場慣例,凡事能推則推,能拖即拖,燙手的山芋不要盡往自己的身上攬。 「南大人出身武林,定當熟諳江湖伎倆,南大人是主,本府屬輔,當然以南大人的意思為意思了。」 南浩天眉頭一皺,他頓悟自己失了言,但是,這也無關緊要,反應對方也是無能為力。 「趙大人言重了,本座只是略嫌人手不夠,力量單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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