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風雨燕歸來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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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夢寰冷冷說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今日楊夢寰所受之辱,那是足以抵償昔年姑娘對我救命之恩了。」 趙小蝶輕輕嘆息了一聲,道:「我不要你動那沈霞琳,並無惡意,她全身骨節都被人錯了開去,你一動她,不但苦疼難當,恐還將落下殘廢之身。」 楊夢寰道:「那也不能讓她永遠吊在那鐵架之上?」 趙小蝶伸出雪般的玉掌,笑道:「咱們五六年不見了,你還是這樣壞的脾氣,不用生氣了,我剛纔只不過想考驗下你的武功──」手指緩緩向楊夢寰右肘「曲池穴」撞去。 楊夢寰身子一側,避了開去。 趙小蝶道:「怕什麼,我要解開你受制的穴道。」 楊夢寰道:「不勞姑娘費心,在下自會解穴。」 趙小蝶揚了揚柳眉兒,道:「這幾年來,你武功進境很大。」 楊夢寰道:「不敢當姑娘的誇獎。」 趙小蝶連碰了兩個釘子,不禁一呆,回顧了鄧開宇和柳遠一眼,冷冷說道:「你們站在這裡瞧什麼,快些給我出去。」 鄧開宇似想抗辯,但終於忍了下來、大步向室外行去。 趙小蝶緩步走向童淑貞,說道:「我解開你腦間受的禁制。」這兩句話像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說給楊夢寰聽。 楊夢寰心中暗道:如若真是那陶玉出世,他又學會傷人腦間神經的手法,此後江湖之上必然要被他攪的天下大亂,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要受其害,這手法必得學會不可── 心念一轉,偷眼瞧去。 趙小蝶的動作十分緩慢,先點了童淑貞的「百會穴」,再移向「通天」「承靈」微微一頓之後再移向「天沖」「腦穴」至「玉枕」,一路下來連點了六處穴道。 楊夢寰暗道:如若就點這六處穴道,手法倒是簡單的很,人人都不難學會了。 思念轉動之間,忽見趙小蝶按在那「玉枕穴」的手緩緩提起,單用一個中指,按在「玉枕」穴上,一路劃移,經「風府」「鳳池」「完骨」一路上至「頭維」「神本」而住,這經十餘要穴。 楊夢寰熟悉穴道,那趙小蝶手指移動的又慢,過穴雖然複雜,但楊夢寰都一記下來。 只聽趙小蝶道:「你記下了沒有?」 楊夢寰聽得一怔道:「原來你早已知道了?」 趙小蝶笑道:「我如傳給你,你決然是不肯去學,只好讓你偷看了──」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最重要的是,手指移動時要發出內力,凡是手指經過處,穴道都被震開,才能使他麻木的神經,恢復功能。」 她回顧了童淑貞一眼,指道:「這等破壞人腦間神經的手法,在那《歸元祕笈》上,有著很詳細的記載,源出於阿爾泰山三音神尼一脈武功中,其間經過了天機真人的修正,成此絕學,據那《歸元祕笈》上的記述,這門武功尚未流傳於武林之中,除了蘭姊姊和我之外,如若還有人知道這門武功,必然是得自那《歸元祕笈》。」 楊夢寰道:「那是陶玉,昔年他在蘭姊姊逼迫之下,帶著《歸元祕笈》跳入懸崖之下,想不到竟然未死。」 趙小蝶點點頭道:「不是我,不是蘭姊姊,自然是陶玉在作祟了──」 她輕輕皺起了柳眉兒,接道:「這幾年來,我在江湖上走動,擱下了練功的事,那陶玉卻潛心於習練武功,要是我們碰上了,鹿死誰手,倒是難以預料了!」楊夢寰嘆息一聲,道:「你閃開路,我要放開她,縱然危險萬分,我也不能瞧著她永遠吊在鐵架之上!」 趙小蝶道:「先得設法找張軟榻,再放下來。」 但聞童淑貞長長呼一口氣,睜開了星目,茫然四顧了一陣,望著楊夢寰說道:「你不是楊師弟麼?」 楊夢寰一抱拳道:「正是小弟!」 童淑貞回顧了趙小蝶一眼,道:「你可是趙姑娘?」 趙小蝶道:「小妹趙小蝶。」 童淑貞凝目沉思了一陣,道:「陶玉,對了是陶玉,他點了我的穴道,唉!定然是趙姑娘和楊師弟救我的了。」 楊夢寰看她一點也記不起適才之事了也不忍說穿,使她難過,嘆息一聲,道:「你見過陶玉了?」 童淑貞道:「見過了,我苦練了五年武功,找他報仇,但仍然是打他不過,被他點了穴道,以後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趙小蝶接道:「你被他運用內力,傷了腦子神經,忘記了過去的事,所作所為,都是受他之命。」 童淑貞道:「有這等事?」 趙小蝶道:「不錯,因為那時你腦際之中一片空白,他告訴你什麼事,你就念念不忘,一直到完成為止,在那段時間中,你可能殺了你不願殺的人,做了你不願做的事,等你神志清醒之後,大錯已鑄,可悲的是你卻是毫無記憶!」 童淑貞只聽得心驚膽戰,說道:「這世上當真有如此的武功麼?」 趙小蝶目光移注楊夢寰身上,道:「那陶玉雖知此法,但卻不知此法時效,只能維持六個月、六個月後,那受傷人不是傷重而死,就是完全瘋狂,那時,他連施術之人也不認識,但心目之中卻又留著施術人的影像,行兇撲殺必然以那施術人為主,不論他在何處出現,只要被那神志瘋狂之人發現,必然如渴驥奔泉,反噬施術之人,不死不休,他多傷一人,就為他日後多樹立一位死敵。」 這些事,全是江湖上未聞未見的事,只聽得童淑貞目瞪口呆,半晌之後,又道:「我還有一事不解,請教姑娘。」 趙小蝶望望那吊在鐵架上的沈霞琳道:「好!你說吧!」童淑貞道:「一個人腦間神經受損到陷入瘋狂,對人間事事物物,全都沒有了記憶,那裡還能辨識親仇,認出那施術之人,反噬撲殺。」 楊夢寰暗暗忖道:這話不錯,其間祇怕是大有商榷餘地。 趙小蝶淡淡一笑,道:「問的好!我那若蘭大姊就因受此啟發,感覺到武功中,別有一種可破體力極限的意識潛能,因此關閉天機石府,參悟上乘妙諦,她乃天縱奇才,非我等凡俗之人可以及得,但如以此一事而言,我倒是別有見解。」 楊夢寰數年來武功大進,但心中卻隱隱感覺到有一種潛伏的危機,似乎是內功進境,正有著超越體力極限的危機,真氣運轉,揮手投足,常有著凝滯不前之感,當下不由問道: 「趙姑娘有何高見,我等洗耳恭聽。」 趙小蝶黯然一笑,道:「咱們數年不見,當真生疏多了?」 舉手理一下垂在鬢邊的散髮,接道:「依據那《歸元祕笈》上的記載,在腦際神經受到傷害後,幾處要穴閉塞不通,腦中記憶事物,無法外達,看上去似是忘去了過去的事,如若一旦活開他閉塞的穴道,也就如打開了記憶之門,但如過了六月限期。那些被傷的穴道都將逐漸痲痺硬化,那時縱然有回春妙手,起死靈丹,也難以使腦間受傷的穴道復元,那僵硬、閉塞的穴道逐漸擴大,人也進入了瘋狂之境地了──」 她輕輕嘆息一聲,接道:「這時,他腦際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那對他施術之人,在穴道還未僵硬之前,對那施術人千依百順,因為那時他腦間神經傷而未死,還可以聽命行事,那施術人早已深入他潛意識中,是以,他的一舉一動都受著那人的控制,一旦那受傷神經硬化之後,人性也隨著喪失,這時他已然無藥可救,但潛意識裡,還有著那施術之人的影像,一旦見著那人,必將瘋狂撲襲,死而後已。」楊夢寰道:「原來如此!」 趙小蝶嘆道:「天道在冥冥之中,似乎早已安排了報應。」 楊夢寰道:「你已把那《歸元祕笈》熟記於胸,想想看,那《歸元祕笈》上載有什麼惡毒的武功沒有?」 趙小蝶沉吟了一陣,道、「那《歸元祕笈》大部份可分為三個段落,一是阿爾泰山三音神尼的武功,一是天機真人的武功,後半部是兩人合參的奧祕武學──」 她目光轉注到童淑貞的身上,道:「她練的該是天機真人的一脈。」 童淑貞道:「不錯,我無意撿得了『無機真人』遺下的拳譜。」 趙小蝶道:「就兩人而言,天機真人的武功、雖然變化莫測,但卻不失正大二字,那三音神尼的武功,卻近於詭奇,毒辣。」 楊夢寰道:「那陶玉似是偏愛三音神尼一支武學?」 趙小蝶道:「整個《歸元祕笈》上,最為深奧的內功,那該是大般若玄功,乃是合佛、道兩家之長的上乘內功,最玄奇的招數,莫過是『回龍三式』,雖是三招,但卻羅盡了天機真人和三音神尼武功中的變化,至於那『迷魂離真曲』,雖然也刊載在歸元祕笈之上,但卻和天機真人、三音神尼兩家的武功路數有些不對。不知何以會錄載與其上?」 楊夢寰道:「以陶玉為人的毒辣,如果他完全學會了歸元祕笈上武功,真不知這一代武林中,要鬧成一個如何局面了!」 趙小蝶道:「水能覆舟,但亦能載舟,如若那陶玉仗憑學得歸元祕笈上的武功,為害世人,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多替他培養些對頭出來?」 楊夢寰道:「世間只有那一部歸元祕笈,現在陶玉之處──」 趙小蝶笑道:「這有什麼為難,我可以把它默錄出來,十本、二十本,也非難事。」 楊夢寰心中一動,忖道:不錯啊!如若把那歸元祕笈錄成百數十本,人人都可練成上面武功,那歸元祕笈就沒有什麼新奇之處了,陶玉仗以為害世人的絕奧武功,大白於天下武林道中,還有什麼絕奧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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