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風雨燕歸來 | 上頁 下頁


  ▼第一回 麗人行

  一項流言傳誦江湖,震動了各地的豪雄、霸主!

  數年前江湖上掀起的一次大殺劫,使數百年一直未嘗平靜過的江湖,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平靜局面,這平靜卻為一項傳誦於江湖的旖旎流言震起漣漪,沒有人能預言這徵兆是福、是禍,但它卻充滿著香艷、綺麗──

  它像是一陣風,突然而來留給人難忘的回憶,和深深的懷念──

  它像是一縷輕煙,消然而去,未留下一點痕跡,是那般飄忽。

  無數人為它瘋狂,無數人為它憂慮,無數人憧憬那飄緲的奇遇,但它是那麼遙遠,是那般無法捉摸,唯一能給人預測的徵象,那事情必然發生在明月這夜。

  有不少江湖高手,不惜為此奔波萬里,希望能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但他們失敗了,也更增加了這旖旎傳說的神祕。

  這日,日落時分,湖南長沙府,突然掀起了一陣奇異的波動,使這座古老的名城,籠罩了一層神祕的喜氣。

  威震三湘的神刀柳遠,突然接到了一封紅色的簡帖,簡帖上指明要神刀柳遠親自拆閱。

  和柳遠同時接到這紅色簡帖的有長沙知府張人清,此人素負詩名,文采風流,不足三十歲,由翰林院編修,外放長沙知府,除了這兩個首要之外,長沙府所有的人物,和那些走馬章臺,稍有文名、風流自賞的紈褲弟子,都接到一封紅色簡帖。

  柬封上寫著袖呈,親拆,是以,接到那簡帖之人,大都是親自拆閱。

  拆開封柬,裡面是一張雪白的素箋,只見上面寫道:接著此柬者,都是有緣人,今夜二更,敬備玉液瓊漿,恭候臺光,請移玉城西仙女廟,手持此箋,迎月而立,自有迎駕之人。下面署名多情仙子。

  這封突如其來的怪柬,震動了長沙名城,不少接得這封怪函的人,心中都驚喜交集,不知該如何才好,喜的是這封怪函充滿著令人嚮往的誘惑,江湖上傳誦的綺麗艷事,竟然降臨到自己的頭上,驚的是這函中的赴會之法是那般詭奇、神祕,使人有著莫測凶吉的恐怖!

  且說那神刀柳遠,初更過後,換了一件深藍色的長衫,暗中帶了八口柳葉飛刀,靴套中暗藏了一把手叉子,依約赴會而去。

  那仙女廟在城西六七里處,是一處十分荒涼的地方,柳遠趕到了仙女廟,那廟前早已站著一個長衫福履,手執摺扇的文士。

  只見那長衫文士,手中執著一張白箋,面東而立,仰臉望著明月,呆呆出神,正是那簡帖上規定的動作。

  只聽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仙女廟中突然走出來幾個青衣小婢,走到那中年文士身前,低言數語,護擁那中年文士而去。

  就在那人一轉身間,柳遠突然看清了那中年文士,竟是素有風流之名的府台大人張人清,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那多情仙子,究竟是何許人物,不但和武林人物來往,而且竟結交官府──」忖思之間,突聽一個十分嬌柔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柳大英雄,既然應邀而來,何必隱在暗處──」

  柳遠暗暗吃了一驚,忖道:好敏銳的眼光。口中卻微笑接道:「在下不知如何求見,有勞姑娘相問了。」

  隨著一陣迎面香風,急步走出一個玄裝少女,月光下只見她面含笑意,行了過來,接道:「柳大英雄,請過來登馬上路吧!」

  柳遠暗中忖道:「既然來了,那就索性聽她們擺佈好了。」一言不發隨著那玄衣少女行去。

  只見仙女廟中,幾處暗影之中,分站著十幾個青衣婢女;每人手中,都牽著一匹鞍鐙俱全的健馬,肅立待命。

  玄衣少女突然由懷中摸出一條黑色帶子,說道:「委屈柳大英雄,請蒙上眼睛如何?」

  柳遠略一沉吟,笑道:「儘管出手。」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展開黑巾,蒙上了柳遠的眼睛。

  柳遠覺出那蒙臉黑巾包住了雙目之後,竟是連一點微弱的光線也不透,心中忽覺不對,念頭還未轉完,突覺雙臂肘間的「曲池穴」一麻,兩條手臂,頓然失去了作用。

  只聽柔音細細,起自耳際,道:「柳大英雄,請暫時忍耐一二,閣下乃是我們仙子的貴賓,自會受盡優待,但此刻卻不得不先讓柳大英雄受點委屈,但這片刻的委屈?卻換得我家仙子半宵溫存,和那旖旎難忘的輕歌妙舞,足以補償。」

  神刀柳遠心中雖然有點忿怒,但人已受制,雙臂穴道被點,只好強自按捺下心中的激動,裝出一付平靜神情,淡淡說道:「柳某既然赴約,早已把生死之事,不放在心上了。」但覺一雙滑嫩的手掌不停在身上搜動,暗帶的飛刀、匕首盡全搜去。

  那柔柔清音又在耳邊響起,道:「柳大俠這些飛刀、匕首暫時由我保管,待此會終了,再行交還,請上馬吧!」

  柳遠被人搜出凶器,自知禮屈,不再多言,舉步跨上馬背,健馬立時放蹄奔去。

  那神刀柳遠雖被點了雙臂穴道,蒙了眼睛,但他對長沙百里之內的地形十分熟悉,心中暗辨方位,算計健馬奔行的方向,發覺自己正向西奔行,仍是去嶽麓山的方向。

  心念初動,突覺胯下坐騎忽的轉了一個方向向北行去,不及十丈,又折轉向西。

  柳遠雖然熟悉地形,但連經數十次折轉之後,也被鬧的暈頭轉向,忘了方位,不知奔向何處,奔行的健馬忽又緩了下來,一陣美妙的樂聲,遙遙飄傳過來。

  身旁響起了一個嬌如銀鈴的聲音,道:「到了,我家仙子已然奏起了迎賓的樂聲。」但覺同時間被人拍了兩掌,解開了被點的「曲池穴」。

  神刀柳遠舒展了一下雙臂,本能的伸手去解那蒙面黑巾。

  就在他雙手還未觸及蒙面黑紗之際,頓覺眼前一亮,那蒙面黑巾已被人解開。

  一個美麗的青衣少女垂著長長的秀髮,俏立馬前,柳眉舒展,臉上喜氣洋洋,手中捧著一束鮮花,嬌聲說道:「小婢奉命迎賓──」

  神刀柳遠原來鬧的一肚子氣,但見那青衣少女容色如花,笑容嬌稚,一肚子怒火,頓時消失,心中自言自語的說道:我神刀柳遠是何等的英雄人物,難道還真要和這些小姑娘們生氣不成──

  心中意念轉動,人卻翻身下馬,連聲說道:「不敢,不敢,有勞姑娘了。」

  青衣少女臉上的笑容更見嫵媚,纖纖的玉指,摘下了一朵鮮花,插在柳遠的衣襟之上,笑道:「盛宴已開,佳賓已齊,只在等你柳大俠一個人了。」

  柳遠微微一笑,道:「那真是失禮的很。」

  青衣少女道:「小婢走前一步,替柳大俠帶路。」舉步向前行去。

  柳遠道:「有勞玉趾,在下心中十分不安。」舉步隨在那青衣少女身後行去。

  他心中蹩有一腔怒火,全在那青衣少女輕顰淺笑中,化作雲煙散去。

  穿過了一片疏落的雜林,景物忽然一變,只見一座五色的帳幕矗立在草地上,百盞以上的五色彩燈環繞四周,筵席已張,佳賓滿座,數十個美麗的青衣少女蝴蝶般繞奔筵席之間,送上佳餚。

  天上明月如畫,人間玉女如花,加上那五色帳幕中傳出的動人樂聲,撩人綺思,直疑是誤入天台。

  那捧花少女,緩步前導,把柳遠帶入了席位上。

  並列兩旁的首席上,已然坐著一位長衫福履的中年,正是那長沙知府張人清。

  神九柳遠不但在武林享有盛名,而且家產萬貫,為長沙府數一數二的富豪,和張人清甚是熟悉,當下微一欠身,抱拳說道:「府台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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