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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一


  朱若蘭道:「我經一日夜的思慮,她的身世際遇,都和平常之人不同,聰明才智,更是超凡絕倫,世上只有她不忍做出之事,沒有她不敢或不能做出之事,你對她呵護愛惜,她反而會為你設想,情愛昇華,就成了最為聖潔的友情之愛,不過這界限微妙得很,失之毫厘,錯之千里,你需在呵護之中,表現長兄之風,愛不涉私挑情。我先問問你,你自己面對著一個嬌艷如花,秀色撩人,而又對你纏綿溫存,極盡嬌柔的女孩子,日夕相處一起,有信心能把持得住嗎?」

  楊夢寰道:「這個,我如能早有預想,自信尚可持心不亂。」

  朱若蘭點點頭道:「一句早有預想,還算有自知之明,就聽你這一句,我也就放心不少,只要你能依我的話做,我再從旁借機相勸,事情就有一大半成功的希望──」

  話至此處,倏然而住,輕輕一推夢寰,又道:「蝶妹妹就要來了,咱們廚下看她做菜去吧。」說完,當先起身,向外走去。

  楊夢寰隨在朱若蘭身後,一起走入廚下。

  趙小蝶已把披肩藍紗取下,束在腰間,手執鍋鏟,正在忙著炒菜,四個白衣小婢,靜靜地站在一側看著,三手羅剎彭秀葦,替她掌爐生火。

  朱若蘭蓮步款移,走近爐側笑道:「你忙了半天啦,該休息了,讓我來吧。」

  趙小蝶道:「姊姊如有興致,不妨也作兩個拿手菜吧!咱們今天好好地喝點酒。」

  朱若蘭道:「你在百花谷中,喝過酒嗎?」

  趙小蝶搖頭笑道:「我長了這麼大,就沒有嘗過酒味,今天想試試看,酒味是甜是苦?」

  楊夢寰已得朱若蘭面授機宜,微微一笑,道:「酒味不甜不苦,但卻辣得使人入口動心,我看不喝也罷。」

  趙小蝶笑道:「常人之言,酒入愁腸易化相思淚,我今天要多喝一點,痛痛快快哭它一場。」

  楊夢寰道:「你有什麼愁慮之事,要借酒澆愁?需知以酒澆愁愁更愁,我看還是不喝的好。」

  趙小蝶聽他言詞神態,均和往常不同,不禁微微一怔,想不起適當措詞接言,呆在當地。

  楊夢寰忽然微微一笑,道:「你說要傳我《歸元秘笈》上面武功,不知此話,現下還算不算數?」

  趙小蝶道:「我說過的話,自然要算數,但卻怕你不肯用心去學?」

  楊夢寰道:「這等曠世奇緣,我求還求它不到,怎麼會不肯用心學呢?」

  趙小蝶望了朱若蘭一眼,盈盈笑道:「上乘內功,最忌分心,如果你心神不專,不但難以練成,且極易走火入魔,萬一你在學習時,想起了沈家妹妹,分散心神,氣遁旁經,凝結成傷,那不是害了你嗎?」

  楊夢寰微覺臉上一熱,笑道:「有你在身側守關護法,縱然冒走火入魔之危,我也不怕。」

  趙小蝶被他反脣一頂,頓覺羞霞泛臉,只覺楊夢寰陡然之間,變得和過去大不相同,過去對自己冷漠無比,現下卻情意款款,也不知心頭是喜,是怒,是苦,是甜,笑道:「你這人變壞,我不跟你說啦,要學武功那就規規矩矩聽我的話才行。」

  楊夢寰笑道:「那是自然,你在授我武功之時,我自然奉之若師,有命必從──」但見四婢和三手羅剎,盡把眼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心中大感尷尬,未完之言,再也說不出口,只好一笑而住。

  朱若蘭知他一生拘謹慣了,一旦故作輕薄,難免有尷尬之感,趕忙接口笑道:「菜已作好,咱們該吃飯去啦。」丟下鍋鏟拉著趙小蝶當先離去。

  楊夢寰不敢再望四婢和三手羅剎,緊隨兩人身後而出。

  第二天,楊夢寰果然開始從趙小蝶學習武功,而且處處流露對她關注愛護之情,絕口不提霞琳之事。

  轉眼之間,楊夢寰在趙小蝶細心解說之下,已把《歸元秘笈》之上記載的各種口訣,熟記胸中,兩人整日廝守一起,教的心細如髮,學的全神貫注,三個月時間之中,楊夢寰已可背誦《歸元秘笈》錄載的全文。

  朱若蘭偶爾也參與兩人之中,聆聽趙小蝶誦解原文,她內功精博,悟性奇高,雖然不常參與學習,但收益並不低於夢寰。

  這日,楊夢寰剛剛修畢內功,睜開眼時,已見趙小蝶站在面前,只見她微顰著秀眉,滿臉憂鬱之色,似有著很沉重的心事一般,不禁微微一怔,問道:「你有什麼心事嗎?」

  趙小蝶幽幽一嘆,道:「今日開始,你就要正式開始試演各種手法,有很多精奧之學,必須要精深內功來相互配合應用,我算來算去,你只有六七個月的時間,在這短促數月之中,你縱已學得各種手法要訣,但卻無法使內功的進境能和各種手法配合。縱然身懷奇技,也難發揮作用,如是遇上功力深厚之人,不但難以克敵制勝,反易為對方強勁的內家反震之力所傷,每念及此,我就不禁發愁。我傳你武功,如不能幫助於你,反而害了你,那我不是變成了罪大惡極之人了嗎?」

  楊夢寰笑道:「內功一道,必須要循序漸進,豈能一蹴而成,你不是白發愁嗎?愁又有什麼用處?」

  趙小蝶緩緩把嬌軀偎入他懷中坐下,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有在空中飄飄蕩蕩的不借實物就可以停留很久嗎。」

  楊夢寰道:「因你已練成世無其匹的『大般若玄功』,能把真氣運轉體內各處經脈,閉不呼吸,故而體重消減,再稍一借用外力,就可遊蕩空中,不落實地了,你可是要來考我嗎?」

  趙小蝶口中嗯了一聲,慢慢地把粉頰貼偎在他前胸之上,仰臉笑道:「你只猜對了一半,『大般若玄功』練到精純之處,固可達到我現下這種境界,但那非要三十年以上的時間不可,可是我還不到二十歲呀!」

  楊夢寰輕輕拂著她秀髮,笑道:「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子,就有這般成就,等你過了二十歲,那還得了──」

  趙小蝶道:「人家跟你談正經事,誰和你說笑話。」

  楊夢寰微微一笑,道:「說吧!我洗耳恭聽就是。」

  這數月來兩人常常廝守一起,趙小蝶早已情若潰堤江河,難遏難止,但夢寰卻始終對她保持著一個界限,呵護惜愛之中,流露著長兄的風度,愛不及亂,情不越限。

  趙小蝶緩緩閉上眼睛,把一個纖巧玲瓏的嬌軀儘皆偎入夢寰懷中,聲音中微帶著顫抖著說道:「我雖然想到了一個幫助你內功速成猛進的方法,但我卻害怕得很!」

  楊夢寰聽得微微一怔,道:「如果真有危險,那就不如還是讓我緩緩進修的好,內功一道,不是急得來的事情,縱有良師益友,盡心盡力相助,也難飛越猛進。」

  趙小蝶緊閉雙目之中緩緩流出淚水,道:「我想一個女孩子,本領再大也沒有什麼用,要是我能把一身本領,盡傳給你,自己變得和毫無本領的平常女人一般,那就好啦。」

  楊夢寰奇道:「你怎麼老說些不著邊際的事呢,要你真的變成了毫無武功的人,祇怕又急著要恢復武功,大感後悔了──」

  趙小蝶突然睜開眼睛,臉色十分堅決的搖著頭道:「不!我決不會後悔,我要守在閨房之中和一般女人一樣,繡花、做飯、洗衣服,那才是我們女人應做之事。」

  楊夢寰笑道:「不要亂想啦──快──」

  趙小蝶急道:「我決不是亂想,不知為什麼,我已經沒有了雄心大志,和人爭霸武林,逐鹿江湖,祇想能安安靜靜地住在家中,作起針線女紅之事,最好連幫我的門下婢女,一個不要,什麼事,都由我親手去做!」

  楊夢寰笑道:「像你這般嬌弱之人,如非身負上乘內功,要做那麼多事,累也要把你累壞了。」

  趙小蝶道:「我不怕累,越累我心裡越快樂!唉!可惜我今生怕沒有福氣累啦!」

  楊夢寰聽她說來甚是認真,心中覺著好笑,但卻又不便笑出聲來,趕忙扭轉話題,說道:「你說有辦法使我內功速成猛進,不知道是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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