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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史天灝知道火龜口中噴出的紅色煙霧,奇毒絕倫,即使虎豹之猛獸,若吃那毒霧沾染一點,立時就毒發倒斃,趕忙高聲喊道:「快些搶在上風隱身,那毒霧猛烈無比,只要聞到一點,當場就要死亡──」他口中不住喊叫,人卻向那巨松處奔去。

  南天一鵬周公亮,早已把應用之物準備妥當,放在一具大木箱內,史天灝奔到巨松旁木箱放置之處,迅速的取出一套特製的象皮衣服,又帶上象皮面具,探手抱起那木箱旁放置的一罈陳年老醋,打開封口,緩步向那萬年火龜走去。這時,那靈龜噴出的淡紅煙霧,已散及一丈方圓。

  史天灝仰仗身著特製的象皮衣服,直衝入紅色毒霧之內。要知這是一件十分冒險之事,鐵劍書生這身特製的象皮衣服,只是他個人想出來的辦法,是否能抵禦火龜口噴的毒霧,連自己亦不清楚──

  南天一鵬懷中抱著一個古玉製成的石盒,神情十分緊張地望著義弟,不僅是他,當場的武林高手,都不禁有些緊張。

  這當兒,大家忽然覺著史天灝十分重要,因為眼前幾人,能知那萬年火龜特性的只有他一人,如果他不幸被靈龜所傷,再無人能知道那捕捉火龜之法。

  鐵劍書生在衝向那淡紅的毒霧之後,心中亦是萬分緊張,他知道只要自己的猜想不對,立即將送命在那毒霧之下。他雖然罩著很原始的象皮面具,但仍然運轉丹田真氣,閉止了呼吸。

  突見那萬年火龜,由地上躍射而起,疾比流矢,向他胸前撞去。

  史天灝雖然看得十分清楚,但因身著厚重的象皮衣服,運轉極不靈活,但覺胸前如受千鈞鐵鎚一擊,再也拿不住樁,退了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公亮目睹義弟險象,不禁驚叫失聲,正待縱身躍出,卻被妙手漁隱蕭天儀一把拉住,道:「不可妄動,你縱然不惜冒險,但只不過是在送一條性命,而且還將擾亂史兄的心意──」

  這時,朱若蘭右手中已扣好三粒牟尼珠,運功蓄勢,準備接應鐵劍書生。

  李滄瀾手中也握著一塊拳頭大小的山石,目光注定場中變化。

  史天灝在被那靈龜撞擊坐倒之時,雙手高舉著那罈陳年老醋,是以他人雖跌坐地上,手中瓷罈卻毫無損傷。

  那萬年火龜在撞倒史天灝後,忽然吱地一聲怪叫,不再撲咬,轉身縮頸,向來路奔去。

  史天灝一見靈龜果然受制,不由膽氣一壯,忽地挺身躍起,把手中瓷罈急向火龜投去。他身著厚笨的象皮衣服,自知難以追上,心中一急,連瓷罈一齊擲出手。但聞一場砰然巨響,瓷罈擊在一塊大岩石上,碰得片片碎裂,那罈中盛的陳年老醋被那一擊之勢,瀝灑了數丈方圓,有如一陣驟雨。

  說也奇怪,那殼堅如鋼,齒能碎鐵的萬年火龜,被飛濺老醋灑中身上後,忽地停了下來,長頸亦完全縮入龜殼之中,動也不敢再動。

  史天灝想不到這一罈陳年老醋,竟有如此靈效,不禁心頭大喜,回頭望著南天一鵬停身之處,不住招手。周公亮手中捧著玉盒,由巨松後一躍而出,兩個縱身,已到了鐵劍書生身側。史天灝接過玉盒舉手示意周公亮,退回原地隱身,以免危險,然後,自己手捧玉盒對靈龜走去。他雖然身穿特製的象皮衣服,但心中仍然有些害怕,擔心火龜反擊,運功戒備動作遲緩。

  那知事情大出了他意料之外,萬年火龜長頸一直深縮在龜殼之中,連掙扎也沒掙扎,就被他移放在玉盒之中。

  史天灝扣上了玉盒蓋,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迅速地脫下象皮面具,仰天哈哈大笑起來,他喜極而笑,聲若洪鐘,只震得山谷中一片回鳴,樂而忘形,連身上的象皮衣,也顧不得脫下。

  海天一叟李滄瀾當先由隱身岩石之後躍奔過去,腳步還未站穩,突聞衣袂飄風之聲,朱若蘭如影隨形,也到了鐵劍書生身側。她臉色一片肅穆,星目發光有如冷電,啟櫻脣婉轉出一縷清音,說道:「史天灝,我師兄傷重,命懸旦夕,你我有約在先,你捕獲萬年火龜之後,先替我師兄療治傷勢,現下你既然捕得火龜,希望你能遵守約言。」

  史天灝收斂住大笑之聲,慢慢脫去了身上笨重的象皮衣服,微微一笑,道:「我既答允療治你師兄傷勢,自然要守信約,不過,眼下險關還未渡過,華山、雪山兩派,扼守在山谷要道──」他話還未完,突聞幾聲冷笑,破空傳來,笑聲未住,人已落到數尺之外。

  朱若蘭轉臉望去,見來人正是八臂神翁聞公泰,和白衣神君滕雷,兩人聯袂而立,嘴角間都掛一絲冷笑。

  史天灝朗朗一笑,道:「兩位都是一代武林宗師身份,出口之言,如果不能算數,不知還有何顏面立足人世?」

  聞公泰指鬚大笑,道:「我們如果還呆呆地守在那裡,那能目睹到這一幕精彩的捉龜活劇!」

  李滄瀾一揚雙眉,呵呵兩聲,道:「怎麼?你是否準備推翻約言,現在就下手搶奪萬年火龜?」

  聞公泰目光投注那盛裝靈龜的玉盒上,冷冷接道:「既然早晚都難免一場爭奪戰,那就不如早些拼個勝負出來的好!」

  滕雷陰惻惻一笑,接道:「聞兄之言不錯,兄弟也有這個意思。」

  朱若蘭突然縱身而出,星目橫掃了聞公泰、滕雷一眼接道:「既然兩位有心早些動手,那是最好不過,我願打頭陣,不知兩位中那一個想先出手?」

  聞公泰、滕雷,四道眼神,一齊投在朱若蘭的身上,只見她氣定神閒地站在場中,人雖文雅,但卻潛蘊著一種逼人的威儀。

  滕雷一裂大嘴,笑道:「你是什麼人?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朱若蘭陡然一揚黛眉,冷冷地答道:「我沒有興趣和你囉嗦,你也不配問我姓名──」滕雷乃一派掌門之尊,那裡能忍受這等譏諷,口中不停地冷笑,暗中卻潛運功力,準備一舉就把對方擊斃。

  這時,史天灝已把那盛放靈龜的玉盒,抱在懷中,川中四醜和南天一鵬,護守他的四周。

  聞公泰左手橫著青竹杖,右手控著一把金丸,虎視眈眈,監視著史天灝一舉一動。

  三手羅剎彭秀葦,亦由那隱身草叢中緩步走出,停在朱若蘭身後丈餘遠處,她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緊握著一把七步追魂沙,左手握著一支陰燐雷火箭,目光流動,環顧全場。

  李滄瀾、崔文奇、蕭天儀等亦都運功戒備,使這段幽寂的山谷中,充滿了一片殺機。

  白衣神君那冷笑之聲,一直延續不斷,而且聲音愈來愈大,尖厲刺耳,難聽至極。

  突然,由來路上傳過來兩聲長嘯,和滕雷那尖厲的冷笑聲遙相配合,但聞那劃空長嘯由遠而近,瞬息間已到幾人停身之處。

  朱若蘭微側星目望去,見來者正是和滕雷同來的那兩個瘦長的白衣人。

  這兩人一到幾人停身之處,立時放緩腳步對朱若蘭逼去,滕雷那尖厲的冷笑之聲,亦倏然收住。

  彭秀葦忽然上前一步,冷冷喝道:「你們想以多為勝嗎?那就先接我一把七步追魂沙試試。」她喝聲方自口出,那兩個瘦長的白衣人忽然同時一挫腰,衣袂飄處,暴射而起,一左一右向朱若蘭合擊過去。

  朱若蘭早已蓄勢待敵,一見兩人出手,驀然一揚黛眉,雙肩一晃,施展出「五行迷蹤步法」,嬌軀從兩人合襲掌勢中,疾穿而過,雙手同時反臂拍出。

  那兩個瘦長的白衣人,最善合搏之術,聯手出擊,攻守均嚴,對方如不硬接攻勢,必然被迫後退,朱若蘭以奇奧的身法從兩人之間閃穿而過,已大出兩人意料,反臂手出掌勢,又絲毫不帶破空之聲,兩人略一怔神間,已各自中了一掌。

  朱若蘭存心早些壓服眼下強悍之敵,以便史天灝早替夢寰療治傷勢,故而出手極重,掌勢劈出雖無破空之聲,但掌心中卻蓄勢含了強勁的內家真力,極柔之中,暗蘊剛猛,在掌勢擊中敵人之後,那含蘊在掌心的內勁,才驟然外吐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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