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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朱若蘭被逼無奈,祇得依言起誓,十日內聽鐵劍書生之命行事。

  史天灝放下臉,笑道:「姑娘雖然是相助我們尋寶,但這和令師兄的生死關係很大。要知令師兄的傷勢,已非一般藥物能救,但那萬年火龜,卻有起死回生之力,只要我們能捉到那萬年火龜,令師兄就算得救。大丈夫言出必踐,剛纔我說過另外一件至寶相贈,決不食言──」

  朱若蘭剛纔受他鉗制,窩藏了一肚子委屈,不待他把話說完,立時冷笑一聲,接道:「誰稀罕你的至寶,我雖已答應十日內受命行事,但只限於幫你們拒擋強敵,至於尋寶之事,恕我沒有這份興致。」

  說著話,緩步走到木榻旁邊。

  這時,鐵劍書生放開了楊夢寰,閃退兩步,說道:「這當然,尋寶瑣事,我們微不敢麻煩姑娘,幾位就請在這石室中休息一會,我們立刻送上酒飯。」

  說罷,拱手一禮,退到洞口望了三手羅剎一眼,接道:「那萬年火龜不但能挽回沉痾,起死回生,且可使彭姑娘恢復玉容──」彭秀葦冷冷接道:「你暫請放心就是,十日之內,我不會和你清算舊債。」

  史天灝笑道:「也許不要十天,只要那萬年火龜到手,就能使你恢復昔年面目──」

  三手羅剎冷漠一笑,道:「我永不再相信你的甜言蜜語,哼!你得到那萬年火龜之時,也就是咱們清算舊恨之日。」鐵劍書生微微一笑,不再答話,轉身和南天一鵬,聯袂而去。兩人走後約有一刻工夫之久,三手羅剎仍然站在石室門口不去。

  朱若蘭看她久不離去,不覺起火,冷冷地問道:「你怎麼還不走,站在這裡等什麼?」

  彭秀葦道:「史天灝陰險得很,你不要再上他的當。」

  朱若蘭本想發作,聽完話,心中忽地一動,問道:「你說他還會有什麼陰謀害我們?」

  彭秀葦把頭探出洞外,看了一陣,慢慢地走到那木榻旁:「他給你們送來的酒飯,最好是不要吃。」

  沈霞琳接道:「不吃飯,不是要餓死嗎?」

  三手羅剎道:「這深山之中,到處都有飛鳥走獸,你們不會打一些來充飢。」

  霞琳望了夢寰一眼,搖搖頭笑道:「寰哥哥傷得這等利害,我們那裡還能吃得下東西。」

  朱若蘭本想把彭秀葦逐出石室,但轉念又想眼下的困難處境,楊夢寰奄奄一息,自己如不拼耗元氣,經常打通他奇經八脈,祇怕難再支撐兩天。但每打通他奇經八脈一次,自己就必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養息,才能復元。三個時辰以內,不能和人動手,沈霞琳又是個毫無心機的孩子,決難對付鐵劍書生。

  這三手羅剎看上去,雖不像什麼好人,但她究竟是個女人,再說眼前利害一致;不妨暫和她聯合起來,以對抗鐵劍書生和南天一鵬。心念一動,轉臉笑道:「你在那古松之上,對我說的話一點不錯!史天灝實確是一個外表文秀,內心陰險的人!」

  三手羅剎道:「他不但生性陰險,而且狡謀百出,老實說,他若不是想借你們師姊妹力量,抗拒奪寶之人,祇怕他還有更陰毒的用心──」

  朱若蘭只聽得心頭一震,但她外形仍裝出若無其事般,道:「要不是為我師兄,剛才我就要他濺血橫屍這石室之內。」

  三手羅剎一聲輕笑,道:「但最後仍然是史天灝得到了勝利,你空負一身絕世武學,卻受他鉗制,得受他十天驅使,在這十日之內,你總不能毀諾背誓,和他動手。可是,在這十天之中,可能要發生多少事情,姑娘,論武功才智,我都得甘拜下風,可是這江湖中經驗閱歷,我自信比你高了一等,對鐵劍書生生性做事,更是瞭若指掌,如果你信得過我,咱們不妨聯合對付他們。」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但願能以誠相見,我們都是女兒身,說狡詐,實在要比男人還遜上一籌。」

  三手羅剎笑道:「就此一言為定,在未尋到那萬年火龜之前,彼此不生二意,口不應心,天誅地滅──」說至此,微微一頓,又道:「你們想必早已飢餓,我去替你們尋些吃的東西來。」

  一語甫落,陡然轉身,一躍出洞。

  朱若蘭目睹彭秀葦去後,心中愁慮稍解,正想拍活夢寰穴道,忽然想起了靈鶴玄玉,這樣久的時間,一直沒有見它。

  她回頭對霞琳道:「琳妹妹,你好好守著他,我去找玄玉回來。」說罷,緩步出了石洞,縱身躍上洞口突岩,仰臉一聲清嘯,嘯聲直沖雲霄,散入夜空。

  長嘯過後,足足一刻工夫,仍不見靈鶴玄玉飛回,朱若蘭心頭一急,施展開「凌空虛渡」輕功絕學,一口氣躍登上數百丈高的峭壁。

  山峰上夜風仍帶透肌的寒意,朱若蘭運足真氣,啟綻櫻脣,又發出一聲響澈萬山的清嘯,嘯聲激盪夜空,播送出十里遠近。

  可是,那清嘯之聲過後約頓飯工夫之久,仍不見靈鶴玄玉歸來,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事情,她不禁心中發起急來。

  要知那玄玉,已是千年以上的通靈之物,耳目靈敏異常,它雖經常自行翱翔空際,但一聞朱若蘭清嘯招喚,立時趕回,常常在那清嘯蕩漾之際,已落到朱若蘭的身側。這次她兩次清嘯招喚,均不見玄玉歸來,你叫她如何不急。

  不管朱若蘭如何堅強,但她究竟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連日來數番遭遇,無一不加給她很大痛苦,想到煩惱委曲之處,不禁悲從中來。一陣感傷,熱淚奪眶而出──

  突然一陣步履之聲,起自身後,她迅捷用衣袖抹去臉上淚痕,回頭望去,只見三手羅剎手中提著隻小鹿,緩步對她走來。

  朱若蘭雖然儘量裝出歡愉的樣子,但三手羅剎是何等人物,那還會看不出來,微微嘆道:「令師兄傷勢雖重,但還有可救之望,史天灝人雖陰險,但他確實有一肚子學問,只要是承諾之言,倒還能不失信約,他既說那萬年火龜能挽救令師兄的沉痾,決不會是空穴來風的謊言,此際正需姑娘振作精神之時,尚望能顧及大局,保重身體,應付目前波譎雲詭的形勢。」

  朱若蘭正值愁思重重,黯然傷悲的當兒,聽彭秀葦一番勸告之言,精神果然一振,暗暗忖道:這醜怪女人的話,說的倒是不錯,這當兒豈是感慨愁慮之時?楊郎傷重垂危,琳妹妹毫無心機,幾人命運都在我一人手中所握,我如果不能凝神澄慮,拋棄愁懷,應付眼下險惡局勢,不但楊郎難救,還要連累琳妹妹一個善良無邪的少女遭殃。

  她心念一轉,立棄雜念,雖明知那清嘯之聲招不歸靈鶴玄玉,定然是出了什麼事情,但也不再去想它,淡淡一笑,道:「如果那萬年火龜真如鐵劍書生所說的那等神異,我定當盡力助你恢復舊日玉容。」

  三手羅剎笑道:「二十年來,我已經習慣了自己這份怪相,就是難還昔日面目,也沒有什麼要緊,可是這毀容之恨,我是非報不可,但望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單打獨鬥,我自信不比史天灝差,加上我陰燐雷火箭和七步追魂沙兩種絕毒的暗器,勝他雖無絕對把握,但總可立於不敗之地。不過他義兄南天一鵬周公亮,要是參與助拳,我就難敵四手,我不敢相煩姑娘出手相助,只期望能代我主持公道,不准他們兄弟聯手攻我。我就心感盛情了。」

  朱若蘭一顰黛眉,道:「這本是武林中的規矩,他們自應遵守,但我在十日之內,要得聽他命令行事,祇怕無能助你。」

  三手羅剎笑道:「屆時我再看情勢決定吧!我能等候二十年的歲月,何況這區區十日之期,姑娘和令師妹,想必已忍飢多時,我剛獵得一頭小鹿,咱們先到那石室中,燒烤來飽餐一頓再說。」

  當下兩人一齊施展輕身功夫,躍下峰頂,三手羅剎採了很多乾枯的樹枝,就洞口燃燒起來,幾人圍火而坐,烤食鹿肉。

  這當兒,鐵劍書生也親攜酒飯送來,他一見朱若蘭打來野味烤吃,心中明白是人家擔心酒飯中下有毒藥,一語不發,放下酒,回頭就走。

  此後,每到吃飯的時候,鐵劍書生就親自送來酒飯,一連三日,每日三餐,但朱若蘭等並未食用過一次,也未和鐵劍書生交談過一語。

  這三日之中,朱若蘭替楊夢寰打通了兩次奇經八脈,阻止了楊夢寰傷勢惡化,但並未使他清醒過來。要知這等通人脈穴之法,最是耗人真氣,雖然只有兩次,但已把朱若蘭折磨的形容憔悴。

  第四天中午時分,朱若蘭正待再替夢寰打通奇經八脈,史天灝卻突然到了石室。

  他目睹朱若蘭憔悴容色,不禁微微一呆,但並未追問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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