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飛燕驚龍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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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佛靈空以大覺寺特異的武功「蛛絲掌」,對付兩人,但十數招後,仍是不能得手,心中也是暗自驚奇。因為那「蛛絲掌」是一種極為奇奧的武功,以陰柔之力為體,以黏、卸二訣為用,隨著敵人的拳掌兵刃,浮沉變化,借敵之勢,消敵之力。若一縷綿綿蛛絲,纏繞於敵人拳掌兵刃之上,和一般拳法擊出後必須收勢再擊,大不相同。而玉簫仙子兩人實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雖為靈空奇幻「蛛絲掌」所制,靈空一時間要想傷得兩人,卻也不是易事。 兩人被逼到突岩邊緣之後,不由激起怒火,玉簫仙子嬌叱一聲,玉簫左掌齊出,簫打掌劈,連攻十餘招, 申元通也是斷喝一聲,虯龍棒驟施急攻,剎那間簫影縱橫,棒風如輪,靈空被兩人一陣快打急攻的威勢阻住,再難迫進一步。 三人又纏鬥一刻功夫,仍是僵持之局,玉簫仙子正待出生平絕學求勝,靈空也已不耐久戰,呼呼劈出兩掌,微一頓足,躍退五尺,凝神而立,運氣行功。 玉簫仙子已打出真火,抖簫要追,卻聽申元通大聲叫道:「快些退下!老和尚要用他百毒掌傷人。」申元通話出口,已抓住玉簫仙子右腕,聯袂縱下突岩。 靈空縱聲大笑道:「元通,你還想活著離開祁連山嗎?」僧袍拂處,宛如巨鳥飛躍而下,疾向兩人追去。 三人輕功,都已達上乘境界,快比電閃雷奔,已下了百丈懸崖。 申元通看靈空窮追不捨,心中暗自忖道:如讓他百毒掌施發出來,抵拒不易,我何不先發制人?心念一動,立時凝聚真氣,突然停步回身,揚腕厲聲喝道:「賊和尚窮迫不捨,接我一記三陰掌風試試。」掌勢吐處,一股奇勁寒風,猛向靈空和尚捲去。 三陰掌歹毒無比,中人後陰寒侵肺腑而死。靈空和尚縱有一身深厚武功,也不敢稍有大意,立時停步吸氣,雙掌平推而出,以本身內家真功力,硬接申元通的三陰掌風。 兩股潛力一接,立時捲起一陣旋風。申元通功遜一著,三陰掌風吃靈空雙掌罡力一擊,立時流散開去,但陰手一判和玉簫仙子,卻趁機疾奔而去。 靈空見兩人走遠,追已無及,一腔怒火,無處發洩,遙空一掌向丈外一株碗口粗細的松樹劈去,掌力到處,樹身登時兩斷,碎枝飛葉,有如滿天花雨,散落三四丈方圓,地上沙石也被擊得四處濺飛。 這時,四個未被打傷的黃袍和尚,已把四個受傷摔下的斷崖的同伴,扶了起來,兩個已經氣絕身亡,另兩個也是奄奄一息。 靈空一皺眉頭,怒道:「你們不把傷亡的人送回去,還站這裡等什麼!」 四弟子都知靈空脾氣在寺內三位長老中最是暴躁,也最愛遷怒別人,氣忿之間,出手就要殺人,那裡還敢答腔,負著傷亡同伴,急奔而去。 靈空餘怒未息,又赴那突岩查看一陣,大概也未發現什麼,又光了火,幾掌猛劈,把突岩一側兩個數百斤重的巨石,打得碎石迸飛,滾下斷崖,然後才長嘯而去。 靈空走後,那斷松旁邊一個巨石後面,走出來滿臉沙土的楊夢寰。 他趁申元通和玉簫仙子和群僧激鬥時,溜下斷崖。跑了一段路,陡然想起和朱白衣有約會,自己一走,勢將害她苦找,隨在峭壁旁邊一個大石後面隱藏起來。靈空追不及申元通和玉簫仙子,怒火發洩在山石松樹上面,劈斷松樹,激起沙石,不少斷枝飛葉,都濺落在巨石後面的楊夢寰身上。 他見靈空掌勢那等威力,伏在巨石後一動也不敢動,直待靈空和那些黃袍和尚都去後,他才由石後出來。 這時,天上陰雲已全被風吹散,仰頭望去,星河耿耿,已是四更過後的天氣。 他走得近那突岩下面的斷崖,幾面銅鈸鐵筆,散丟地上,還有一片一片的血跡,隨手撿起一面銅鈸,坐在山根下,細細鑒賞,想著幾月來萬里行程中的奇遇,驚險,恍若夢境一般,塵世中紛爭相接,似是永無止境,父親替自己取名夢寰兩字,看來含意甚深── 但這些奇麗如幻的遭遇,並不是夢,而都是鐵錚錚的事實,沈霞琳、李瑤紅、朱白衣、玉簫仙子,每人的音容笑貌,都很清晰地刻劃在他的心中。這些人,都對他很好,而且也都有著出塵絕俗的美麗,這份情愛糾結,到最後又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呢? 萬千思緒,紛至沓來,又都是那樣茫茫渺渺,無法預料。 突然,聞得背後一聲幽幽輕嘆,道:「你在想什麼?這等入神,人家站在你背後半晌,你就不理人家?」 夢寰回頭望去,不知何時朱白衣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他還未及開口,朱白衣已搶先笑道:「你看看,你臉上都是沙土,也不擦擦。」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方羅帕,替他擦去臉上沙土,陡然間,她若有所覺的一怔,道:「怎麼?你的病完全好啦?──」 夢寰點點頭,笑道:「我吃了一粒雪參果,病勢馬上好轉,現在覺得比有病之前,尤有精神,看來那雪參果,確實是天間地上奇品了。」 說著一頓,又問道:「姊姊可救得陶玉了嗎?」 朱白衣道:「他被大覺寺幾個和尚,堵在一個谷中動手,我找了好久,找不到,心裡又念著你的安危,本想早些回來,但我知道,如不救了你那朋友,定要招你生氣。」 夢寰急道:「那你究竟救了沒有?」 朱白衣笑道:「傻子,我如沒有救他,怎麼會知道他被大覺寺和尚堵在山谷中動手呢?不過害得我一連翻登二三十座山峰,才找到他們,幾個和尚都被我用米粒打穴之法擊傷,兩個和尚受傷逃走,一個卻被你朋友殺了。」 夢寰道:「那我得謝謝姊姊了。」 朱白衣道:「誰稀罕你謝,我只要知道你哪來的雪參果吃呢?」 夢寰也不隱瞞,當下把經過詳述一遍。 朱白衣柳眉一揚,道:「什麼玉簫仙子,分明是江湖女盜,我要遇上她時,非把她置於死地不可!」 夢寰笑道:「你和她無冤無仇,為什麼非把人家置於死地不可呢?」 朱白衣似是想不到他這一問,登時嬌靨泛羞,眨兩下大眼睛,道:「為你的琳妹妹呀!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夢寰點頭笑道:「對!對!」 他一連兩個對字,說得朱白衣越發羞澀,突地她臉色一正,星目中神光閃動,逼射住夢寰。 絕美中,威儀逼人,楊夢寰心中只感到她一種高華懾人的氣度,迫得他不敢再看,不自主地低下頭去,低聲說道:「姊姊,你當真生了氣嗎?」聲音細弱,似有無限惶恐。 朱白衣見他神態一變後,黯然垂頭,像是恨自己,心中很感不安,嫣然一笑,道:「怎麼啦,看你那樣子,好像是受了我的氣一樣?有著滿腹委曲,難道我真的很厲害嗎?」 夢寰道:「姊姊神態之間、自含有一種威儀,使人不敢逼視。」 朱白衣笑道:「怎麼我自己就不覺得?」 夢寰笑道:「我在浙南寧溪縣城第一次見到姊姊時,就感覺到你和別人不同。」 朱白衣搖搖頭笑道:「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在寧溪縣城。」 楊夢寰略一沉吟,笑道:「不錯,是在括蒼山那條幽谷之中。」 朱白衣點頭笑道:「你的記性實在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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